第425章 烂掉的谱子才配叫曲儿
第425章 烂掉的谱子才配叫曲儿 (第2/2页)某个深夜,他在极度的焦虑中再次从梦中惊醒,情急之下,竟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将烂熟于心的《九转符经》逆向书写在符纸上。
随着他笔锋的运转,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空中的灵气被搅动,血墨在符纸上空凝结出一个短暂的虚影——那正是一座巨大的石碑,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决绝地将其推倒的场景。
那身影,赫然是传说中的柳如烟。
就在此时,恰好在邻村讲授“记忆与遗忘”的楚瑶,敏锐地感应到这股异常的灵力波动。
她循迹而至,看到弟子面前那正在消散的虚影,立刻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梦魇,而是姜璃的残识,通过深埋地下的藤脉网络,借着符修的精神力,传递出的一帧被扭曲的“历史错帧”。
她没有点破这背后的秘密,只是走上前,递给那名惊魂未定的弟子一枚破裂的陶哨,温和地说:“下次再梦见它,吹响这个。”
当夜,弟子再次入梦,又见那断裂的渡劫台。
他记起楚瑶的话,立刻将陶哨凑到嘴边,用力吹响。
一道尖锐却清越的声音在梦境中回荡。
那凝固的虚影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剧烈震颤,随即崩解为万千闪烁的光点,如萤火虫般落下,渗入他身前的符纸纤维之中。
楚瑶在归途中,又发现了另一件怪事。
她注意到,最近在孩童间传唱的歌谣,变得越来越工整押韵,连五音不全的孩子跑调的模式都趋于一种诡异的统一。
她停下脚步,花了几天时间,在不同的村落采集了十余首新童谣,将它们记录下来。
回到住处,她用特制的音叉进行对比分析,惊骇地发现,这些旋律的基频,竟然与数百年前某座古庙中出土的青铜铃的残响频率高度吻合。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系统”在通过集体无意识,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净化”,回收所有它定义为“杂音”的无序变化。
为了对抗这种文化上的熵减,她连夜编写了一组荒腔走板、毫无逻辑的俚曲。
她没有将这些曲子教给学堂里的孩子,而是找到街头的乞儿,用几块饼换他们传唱。
这些俚曲不成调,词也颠三倒四,诸如“月亮吃我饼,锅底长眼睛”、“石头河里飞,鞋子水上漂”之类。
半个月后,这些怪诞有趣的新童谣凭借其极强的传播性,迅速席卷了市井,孩子们争相传唱,那些工整完美的旧旋律,则在喧闹的杂音中逐渐被人遗忘。
不久,张阿妹途经三岔谷,发现“真素花园”与“花娘子遗训派”这两个宿怨颇深的派系竟又在集会。
但这次的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正在商讨一份“共治公约”,条款之精细,堪比凡人国度的律法。
张阿妹眉头一皱,悄然潜入会场。
她趁人不备,在双方准备的饮水壶中,各自倒入半勺已经发芽的麦粉。
第二天的正式谈判上,庄严肃穆的气氛被一阵阵不合时宜的响声打破。
由于麦粉发酵,许多喝了水的人都感到腹中胀气,屁声连连,此起彼伏。
一份关于土地划分的条款刚刚念完,德高望重的长老便涨红了脸,放出个又长又响的屁。
有人终于忍不住,怒斥这是对先祖的亵渎。
此时,张阿妹才从人群中站出来,坦然承认是自己搞的鬼。
“规矩太舒服,”她环视着那些或愤怒或尴尬的脸,“就得有人让它漏漏气。”
她的话音落下,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不可抑制的哄笑。
这笑声冲淡了虚伪的庄重,也冲垮了那份僵硬的公约。
协议最终不了了之。
然而到了当晚,两派的年轻人却自发地组织起来,一同在山谷中夜巡。
没有章程,没有口号,只有一个年轻人拍拍另一个对头的肩膀,递过一壶酒,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前行。
深夜,仙界那块残破的傩面再次于虚空中浮现符文。
与以往的杂乱不同,这一次的符文竟构成了一个对称而完美的几何图案,仿佛在宣告它已完成了自我修复,秩序战胜了混沌。
然而,就在图案彻底成型的瞬间,一道极其微弱的信号自遥远的璇玑阁方向传来——正是那朵血色花苞释放出的生物电波。
那电波的频率毫无规律可言,混乱地介于呼吸与咳嗽之间,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无序。
当这道信号触及傩面,其完美的几何表面骤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那无懈可击的结构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扭曲。
片刻的凝滞后,整块巨大的面具,第一次不再是无差别地昭示自身存在,而是缓缓地、带着某种意图地,转向了南方。
那是一种如同史前巨兽从沉睡中苏醒,第一次有了“注视”的动作。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极北之地寸草不生的废弃驿站旁,那株顽强耐旱的野草根部,悄然钻出了第二朵野花。
与第一朵不同,这朵花的花瓣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过一口。
远在南方的楚瑶,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股来自虚空、带着明确指向的压力。
它不再是弥散的、无意识的侵蚀,而是聚焦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凝望。
从被神化的漂流瓶,到被操控的梦境,再到被规整的童谣,所有看似孤立的事件,在这一刻被那道“注视”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她明白,她一直以来零敲碎打的修补和对抗,都只是在处理表象。
而现在,那个藏在幕后的存在,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她所在的这片土地。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穿透夜色,望向深谷岩洞的方向。
那些散落的碎片,必须被拼凑起来了。
过去那些不成系统的观察、反击与记录,如今需要一个总纲。
是时候,去取回那本她记录了多年,却从未想过会真正派上用场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