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4 春日的狩猎
Chapter.74 春日的狩猎 (第1/2页)悍马的轮胎碾过融化雪水形成的泥泞,在乡间公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副驾驶座上,李曼把突击步枪架在摇下一半的车窗上,枪口始终对着窗外,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过路边的每一片灌木、每一栋废弃的农舍。
李海握着方向盘,目光在前方道路和仪表盘之间切换。油表指针在四分之一处颤抖,但他们带来的备用汽油足够往返两次。更重要的是,车厢里塞满了这几天从营地各个角落翻找出来的容器——空油桶、塑料瓶、甚至几个洗干净的玻璃罐头瓶。都是为今天准备的。
“还有三公里。”李曼说,眼睛没有离开瞄准镜。她指的是地图上标记的那个军事隔离点。
李海点点头,放慢了车速。道路两旁的景象开始变化——倒塌的警示牌,锈蚀的铁丝网残段,还有用白漆在柏油路上刷出的早已模糊的箭头,指向某个早已不存在的集合点。这些都是大崩溃初期的痕迹,那时候军队还在试图建立秩序,划定安全区,疏散幸存者。
现在,只有野草从裂缝中钻出,覆盖了人类最后的努力。
“右转,前面那个路口。”李曼放下枪,拿起摊在腿上的手绘地图。那是根据几周前一次侦察时匆匆画下的草图,线条粗糙,但关键地标都标出来了。
悍马拐上一条更窄的支路,路面状况更差,到处是裂缝和坑洼。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光秃秃的枝桠在头顶交错,形成一道天然的掩护。李海关掉了引擎,让车辆依靠惯性滑行,最后停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
两人静静坐了几分钟,倾听周围的动静。只有风声,鸟鸣,远处隐约的流水声。没有行尸的嘶吼,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人类的呼喊。
“干净。”李曼低声说,推开车门。她的动作轻盈流畅,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李海也下了车,从后座拿出望远镜和武器。两人爬上悍马车顶,趴下,调整望远镜焦距。
前方大约五百米处,一片开阔地出现在视野中。那里曾经是个小型乡村商场——一栋两层的长方形建筑,停车场能容纳几十辆车。但现在,商场的大部分窗户都被木板钉死,外墙布满弹孔和火烧的痕迹。停车场被改造成了临时军事营地:沙袋垒成的掩体,用集装箱改造的哨塔,还有几顶褪色的军用帐篷,在春风中破烂地飘扬。
而在营地正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架直升机。
它侧躺着,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巨鸟。主旋翼的一叶片深深插进泥土,另一片扭曲着指向天空。机身涂装还能隐约看出军绿色,但靠近尾部的部分完全烧黑了,裸露的金属骨架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舱门打开着,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
“黑鹰,军用运输型。”李曼调整望远镜,声音平静得像在描述天气,“看样子是迫降,不是被击落。着陆时左侧先着地,导致侧翻。飞行员可能当场死亡,或者……”
她没有说下去。两人都看到了直升机周围那些摇晃的身影。
行尸。大约十几只,大多穿着军装——或者说是军装的残骸。破烂的迷彩服挂在消瘦的身体上,有些还戴着只剩一半的凯夫拉头盔。它们动作比普通行尸更僵硬,但更致命的是它们身上挂着的装备:自动步枪还挎在肩上,有些腰间挂着弹匣包,甚至有两只背上还背着军用背包。
“都是士兵变的。”李海说,数着数量,“十二……不,十四只。三只在直升机旁边转悠,五只在西侧帐篷区,剩下的散落在停车场。”
“注意那只。”李曼的望远镜锁定其中一具行尸。它比其他同类稍微高大一些,迷彩服相对完整,肩膀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军衔标识。“军官,可能是指挥官。腰间有手枪,右腿绑着刀鞘。如果能接近,优先处理。”
李海点点头,继续观察建筑。商场主入口被沙袋堵死了,但侧面有个消防通道,门虚掩着,用一根铁棍从里面别住。“主建筑里可能还有。但窗户都被封死了,看不清。”
“按计划,先清理外面,再进去。”李曼放下望远镜,从车顶滑下来。李海紧随其后。
两人回到悍马旁,开始检查装备。李海检查手枪和砍刀,确保刀刃锋利,枪械润滑。李曼则仔细清点弹药:四个步枪弹匣,两个手枪弹匣,全部压满。还有六枚破片手榴弹——这是营地最后的库存,今天带了两枚。
“怎么干?”李海问。
“无声优先。”李曼说,“能用刀就不用枪。手榴弹是最后手段,除非被包围。目标是弹药、武器、医疗物资。食物次要。”
“时间?”
“两小时内完成搜刮,无论进度如何,必须撤离。下午三点前要回到营地,天黑前要经过河谷那段路。”
李海点头,把砍刀插进背后的刀鞘,手枪塞进腰间快拔枪套。李曼则把步枪背在身后,换上一把装了***的手枪,又检查了一遍匕首。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几个月的并肩作战已经培养出足够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轻微的手势,就足以传达复杂的信息。
出发。
他们离开公路,钻进路旁的树林。早春的林地铺满了去冬的落叶,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李曼打头,每一步都精确地选择落脚点,避开枯枝和碎石。李海跟在五米后,负责警戒后方和侧翼。
距离营地三百米时,他们看到了铁丝网。三米高的菱形铁丝网围栏,顶上缠着倒刺,把整个商场区域围了起来。但时间和大自然的侵蚀已经让这道防线千疮百孔——多处锈蚀断裂,有些地方被车辆撞开,还有几处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硬生生撕开了缺口。
李曼在一处缺口前蹲下,检查地面。“有脚印。人类的,不是行尸。时间……不超过一周。”
李海蹲在她旁边,仔细观察那些模糊的印记。“军靴。至少三个人。方向是从外面进去,没有出来的痕迹。”
“有人来过,可能还在里面。”李曼低声说,“或者死在里面了。”
这是个变数。但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营地的弹药即将耗尽,没有这次补给,下次恶人帮再来时,他们只能用石头和木棍抵抗。
李曼打了个手势:继续。
两人穿过铁丝网缺口,进入营地外围。这里的景象更清晰了:废弃的军用车辆胡乱停放着,一辆运兵车的后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几个汽油桶滚倒在路边,盖子打开,早已一滴不剩;地上散落着弹壳,在泥土中半埋半露,铜壳表面已经氧化发黑。
还有尸体。不是行尸,是真正的尸体——人类的遗骸。大多只剩下白骨,军装碎片挂在骨架上,像某种怪异的装饰。从姿势看,有些是战斗中被杀,有些则是受伤后靠坐在墙边慢慢死去的。
李曼在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前停下。那是个年轻士兵,或许只有二十岁。他靠在一个沙袋掩体后,胸口有三个弹孔,军装被血浸透后硬化成深褐色。他手里还握着手枪,枪口对着自己的下巴——但没有开枪。可能是在犹豫,也可能是在等待什么,然后死亡先一步到来。
“这边。”李海轻声说,指向右前方。
那边是营地的临时医疗点——一顶大帐篷,外面摆着几张行军床。床上躺着更多的尸体,盖着沾满血污的白布。帐篷帘幕在风中轻轻摆动,隐约能看到里面散落的医疗器材:担架、输液架、一个翻倒的器械推车。
“先绕过去。”李曼决定,“直升机是重点。那些行尸士兵身上的装备最完整。”
两人贴着建筑物的阴影移动,利用每一处掩体——废弃的吉普车、倒塌的广告牌、堆放的建材。距离直升机还有一百米时,他们停下来,重新评估情况。
三只行尸在直升机残骸旁徘徊。一只是飞行员——或者曾经是。他还穿着飞行服,但头盔不见了,半边脸被什么东西撕掉,露出森白的颧骨。他的一条腿从膝盖以下完全缺失,靠双手和另一条腿拖着身体在泥土中爬行,身后留下一道暗黑色的拖痕。
另外两只是普通士兵。一个缺了右臂,空荡荡的袖子随风飘荡;另一个背部严重烧伤,迷彩服和皮肤熔在一起,形成一片狰狞的焦黑色疤痕。
“飞行员没有威胁,移动缓慢。”李曼分析,“缺胳膊的那个,注意平衡问题。烧伤的那个……不确定疼痛感是否会影响行为,行尸通常没有痛觉,但严重损伤可能影响运动机能。”
“我处理缺胳膊的,你处理烧伤的。”李海说,“飞行员最后解决。”
李曼点头。两人分头行动,像两只悄无声息的猎豹,从两个方向接近目标。
李海选择了一条迂回路线,利用几辆废弃汽车做掩护,缓慢靠近那只独臂行尸。距离二十米时,他已经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腐臭味——肉类腐烂的甜腻气息,混合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行尸背对着他,面朝直升机,发出低沉的、持续的喉音,像生锈的铰链在摩擦。
十五米。李海拔出砍刀,反手握持。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寒光。
十米。他调整呼吸,脚步放得更轻。地面是碎石和泥土,每一步都要精确控制力道,避免发出声响。
五米。行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慢地转过身。空洞的眼窝“看”向李海的方向,腐烂的嘴唇张开,露出乌黑的牙龈和残缺的牙齿。
但它没有机会发出声音。
李海猛地加速,三步跨过最后五米距离。在行尸抬起仅剩的左臂想要抓挠的瞬间,他矮身躲过,砍刀自下而上斜劈,从下颌切入,贯穿口腔,刀尖从后脑穿出。手腕发力一搅,彻底破坏脑干。
行尸的动作瞬间停滞,然后软软倒下。李海扶住尸体,轻轻放倒在地,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他看向李曼那边。她也完成了——烧伤的行尸倒在地上,脖子被拧断,头颅以怪异的角度歪向一边。李曼正把匕首从它眼窝里拔出来,甩掉上面的黑血。
现在只剩飞行员了。
那只残缺的行尸还在爬行,对同伴的死亡毫无察觉。它用唯一完好的手抓着地面,一点一点向前挪动,腐烂的手指抠进泥土,留下五道深深的沟痕。嘴里发出持续的、无意义的咕噜声。
李海走到它面前。飞行员抬起头,空洞的眼窝“看”着他,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嘶吼。它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想要抓住李海的脚踝。
李海踩住它的手腕,砍刀挥下。刀锋切断颈椎的瞬间,那具躯体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清理完毕。”李曼走过来,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上的装备。她从那只独臂行尸身上取下步枪——一把95式自动步枪,枪身沾满泥污,但机械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她退出弹匣检查:“满的,三十发。枪膛干净,没有锈蚀。”
李海则检查另一具尸体。手枪套里是一把***手枪,同样状况良好。弹匣包里还有两个备用弹匣,都压满了子弹。他取下这些,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
“背包。”李曼指着那只烧伤行尸背上的军用背包。李海割断背带,把背包拖过来。打开检查:两盒步枪子弹,每盒一百二十发;三枚手榴弹;一套简易医疗包,里面还有未拆封的止血带和纱布;还有几包压缩饼干,虽然过期了,但真空包装完好。
“好兆头。”李海说,把物资分类装进自己的背包。
两人开始系统性地搜刮直升机周围的尸体。总共十四具行尸士兵,其中九具身上还有可用装备。他们收集到:
自动步枪五把,其中三把状况良好,两把需要清理
手枪三把
步枪弹匣二十七个,大部分还有子弹
手枪弹匣九个
步枪子弹估计八百发左右,散装在弹链包和铁盒里
手枪子弹约两百发
手榴弹十一枚
军用匕首四把
战术背心三件,虽然沾满血污,但防弹插板还在
头盔两个
军用背包四个,里面找到更多医疗物资、口粮、电池、甚至还有一个完好的军用望远镜。
李海把最后一个军用背包扔进悍马后座,金属和织物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背包里塞满了刚搜刮来的物资:绷带和吗啡针剂,铝箔包装的压缩干粮,还有两盒宝贵的5.56毫米子弹。最上面压着一个皮质枪套,里面是那把***手枪,枪身冰凉,握把上的防滑纹路已经磨得有些光滑。
他直起身,捶了捶后腰。连续几个小时的弯腰搜刮让旧伤开始隐隐作痛。晨光已经完全铺满这片废弃的军事隔离区,气温在上升,融雪的水汽从地面蒸腾起来,混合着铁锈、腐烂物和汽油的味道。远处,几只乌鸦落在铁丝网顶端,歪头看着这两个在死人堆里翻找的活人。
李曼正在检查最后一具行尸士兵的尸体。她蹲在那具穿着军官制服的尸体旁——就是刚才望远镜里看到的那具。尸体的凯夫拉头盔掉在一边,露出半个破碎的头骨,脑组织早就干涸风化成暗黄色的硬块。但身上的装备基本完好。
“中尉。”李曼扯下尸体肩章上的军衔标识,在手里掂了掂,“指挥官。手枪还在,子弹满的。”她解开枪套的按扣,抽出那把***,退出弹匣检查,然后重新装回,动作流畅得像是每天重复千百次。“枪油味。最近保养过。”
“活着的时候是个仔细的人。”李海说。
“死的时候也一样。”李曼站起身,把缴获的手枪插进自己腰间的备用枪套,“不像其他人,子弹打光了才死。他留了最后一颗给自己。”她指了指军官太阳穴上的弹孔——干净利落的入口,周围有火药灼烧的痕迹。近距离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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