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零点看书 > 我们还会活着 > Chapter.68 45海里

Chapter.68 45海里

Chapter.68 45海里 (第1/2页)

船舱里弥漫着铁锈、咸腥海风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烂气味。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是从垂死老者胸腔中发出的喘息,每一次不规律的震颤都传递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沉寂。
  
  陈峰躺在冰冷的舱板上,身下垫着几张脏污的帆布。他的左臂自肘部以下肿得发亮,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绀色,原先固定的夹板和绷带此刻显得如此单薄无力。汗水不断从他额角渗出,顺着脏污的脸颊滑落,混入脖颈间凝结的血垢。他紧闭着眼,牙关紧咬,偶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哀嚎。高烧让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诺曼蹲在船尾,手里攥着一卷粗糙的渔线,几个小时的努力,指尖被勒出深深的红痕,收获却只有寥寥几条小得可怜的杂鱼,在塑料桶里徒劳地扑腾着。他看着那些微不足道的收获,又扭头望向船舱里陈峰痛苦的身影,一股混合着焦虑和无力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他猛地将渔线扔在甲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大步走回驾驶舱,海风裹挟着湿冷的空气灌入。方升像一尊石雕般站在舵轮前,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前方看似无边无际的灰蓝色海面。
  
  船舱内,陈峰压抑的哀嚎如同钝锯,来回切割着诺曼本就紧绷的神经。那声音不大,却比任何行尸的嘶吼更让人心悸,因为它代表着内部正在缓慢而确定地崩坏。他蹲在船尾,手里机械地摆弄着那几件锈迹斑斑的渔具,指尖被粗糙的金属边缘磨得发红。几个小时的努力,换来的只是钓线上挂着几条小得可怜、几乎透明的杂鱼,在破桶里徒劳地拍打着尾巴,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猛地站起身,桶里的水因为他过大的动作晃荡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他看也没看那几条可怜的收获,几步跨过湿滑的甲板,冲进了低矮的驾驶舱。
  
  燃油表的指针死死压在红色的警示区边缘,仿佛再稍微震动一下就会彻底归零。旁边那个自制的水位标记尺,显示着储水舱里那点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已经降到了令人恐慌的低位。诺曼的目光从这些绝望的指标上扫过,最后落在方升那如同石雕般凝固的背影上。
  
  “燃油还剩不到百分之二十,淡水……省着喝,最多撑四天。”诺曼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海风咸腥的粘滞感。
  
  方升握着舵轮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这声近乎漠然的回应,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诺曼胸腔里积压的、混合着恐惧、无助和对陈峰伤势担忧的怒火。船舱里,陈峰又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呓语,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必须靠岸补给了!或者找别的船!我们不能就这么在海上漂着等死!”诺曼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往前踏了一步,几乎能感受到方升背后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抗拒感。
  
  方升终于缓缓转过头。他的脸上混杂着油污、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像两把在冰水里淬炼过的锥子,直刺诺曼,瞬间冻结了他刚刚升腾起来的所有激动情绪。
  
  “找到然后呢?”方升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字字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诺曼的耳膜上,“像在码头那样,再用我们剩下的半条命,去换下一场‘公平交易’?还是祈求另一群‘干净人’的施舍?”
  
  “干净人”三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某种深可见骨的厌倦。诺曼的脑海里立刻闪回海舟湾码头的画面——若有若无指向他们的步槍、那场用他们浴血奋战换来的、近乎羞辱的“交易”。那些衣着整洁、脸色红润的人,与他们这三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乞丐”形成的鲜明对比,像一根刺,深深扎在诺曼心里。
  
  “那……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峰……”诺曼的声音低了下去,底气不足,他指向船舱的方向,“他需要抗生素!需要真正的医生!不是靠这半吊子的包扎和几片止痛药!”
  
  “能不能挺过去就全看他的命数了!”方升嘴角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如果他撑不过去就说明他命该如此。诺曼。在这个世界,好心肠是奢侈品,我们消费不起。”
  
  “我操泥妈,方升,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别人也就算了,我们可是一起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弟兄啊!”
  
  “所以我没有抛下你俩,而是开船带上你们一起走,如果不是我,你们连一晚上都撑不过去。”
  
  “所以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烂掉?然后是我们?”诺曼的声音再次扬起,带着绝望的愤怒,“方升,你他妈是不是已经忘了怎么当个人了?!”
  
  这话脱口而出,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计后果的尖锐。驾驶舱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只剩下引擎那哮喘病人般的艰难喘息,和海浪持续拍打船身的单调声响。
  
  方升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冰冷,那里面不再有疲惫,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以及在那死寂之下隐隐燃烧的、危险的火星。他松开一只握着舵轮的手,但并没有指向诺曼,而是猛地指向窗外那一片无边无际、灰蓝得令人绝望的海面。
  
  “人?”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你看看外面!看清楚!哪里还有人?!那里面!”他又猛地指向船舱,“躺着的,随时可能因为感染变成外面那些东西里的一员!而我们,我们三个,身上可能早就带着病毒,只是还没发作!我们是什么?诺曼,你告诉我,我们他妈现在到底算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戾气,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诺曼头晕眼花,踉跄着后退半步,脊背撞在冰冷的舱壁上。
  
  “我想当个人!”方升低吼着,一步逼近,几乎与诺曼鼻尖相抵,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汗臭和海水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比谁都他妈想!但我试过了!在鄚州,在淮安,在基地!我看着那些还想当‘人’的一个个倒下!他们死了!烂了!变成怪物了!就因为他们还相信那些狗屁不通的‘希望’和‘仁慈’!”
  
  他死死盯着诺曼因震惊而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听清楚,在这里,在这艘破船上,在这片见鬼的海上,规则只有一个——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你想跟着我,想活,就闭上嘴,听话!这里没有民主,没有投票,只有生存!你那些可笑的善良和道德感,除了把我们更快地送进地狱,屁用没有!”
  
  诺曼被他话语里赤裸裸的残酷和绝望彻底击懵了。他想反驳,想怒吼,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方升眼中那片死寂的荒原,以及船舱里陈峰越来越微弱的哀嚎,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想起被方升抛弃在火车站台的医生……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浑身发冷,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我受够了……”诺曼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无力,“我受够了你这一套……方升……你简直……”
  
  “简直什么?”方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冰井,“简直和外面那些吃人的东西没什么两样?”
  
  诺曼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这句话正是他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
  
  方升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苍凉和嘲讽。他退后一步,重新握紧了舵轮,目光再次投向前方空旷的海面。
  
  “随便你怎么想。”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比怒吼更令人窒息的绝望,“但这就是现实。要么接受,要么……”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竟之语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滚出去看看还有没有鱼上钩,或者去盯着海面,看有没有你期待的‘救星’。”方升下达了命令,语气不容置疑,“别在这里浪费我操控这破船的精神。”
  
  诺曼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着舱壁滑坐到地上。愤怒像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被现实碾碎后的麻木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看着方升那仿佛与驾驶舱融为一体的、坚硬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对生存方式的分歧,而是一条早已被血与火、死亡与背叛冲刷出来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默默地站起身,没有再看方升一眼,踉跄着走出了驾驶舱。海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吹在他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走到船尾,看着那条被破船犁出的、微弱而苍白的航迹,在灰蓝色的海面上延伸,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希望在哪里?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片绝望之海上,他们这艘小小的、锈迹斑斑的船,承载着的不仅是三个濒临绝境的幸存者,还有正在不断沉沦的人性,以及一个冰冷得让人看不到未来的……“规则”。
  
  船舱里,陈峰的哀嚎声似乎微弱了下去,不知是止痛药起了效,还是更坏的情况正在发生。
  
  [海行尸]
  
  下午,渔船因动力故障在东北偏北的某处海域抛锚。
  
  方升和诺曼停船检修,试图找出引擎异常抖动的原因。诺曼深吸一口气,脱下破烂的外套,只穿着一条短裤,沿着锈蚀的船梯,小心翼翼地潜入冰冷的海水中。
  
  海水浑浊,能见度很低。阳光艰难地穿透海面,在水下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悬浮的颗粒物。诺曼屏住呼吸,摸索着向船尾的螺旋桨靠近。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他的皮肤,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他看到了。
  
  就在船底附近的深水中,一具具被海水泡得庞大肿胀、呈现巨人观的躯体,正无声地悬浮、缓慢地上下沉浮、随波舞动。它们穿着破烂不堪的海员服、渔民服装,挂着一碰就可能碎裂的救生衣。皮肤是死鱼肚般的灰白,上面布满了被鱼虾啃噬出的孔洞和缺损。有的脸部五官已经模糊变形,有的眼眶空洞,有的张着扭曲的嘴,露出黑黄色的牙齿。它们随着水流晃动,腐烂的肢体做出各种诡异的姿态,仿佛一场无声而绝望的水下芭蕾。
  
  诺曼的呼吸瞬间窒息,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他拼命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手脚并用,疯狂地划水,像一条受惊的鱼般冲向船梯。
  
  “噗哈!”他的头猛地冒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脸色惨白如纸,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海……海里有东西!下面!全是……全是死人!会动的死人!”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语无伦次。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几只感知到上方活人气息和海水扰动的“海行尸”,已经拖着沉重、腐烂的肢体,扒住了低矮的船舷!它们动作在水中显得迟缓,但力量却大得惊人,湿滑腐烂的手指抠抓着锈蚀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带着浓烈海洋腥臭和深层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操!”方升的骂声短促而凶狠。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靠在驾驶舱门边的消防斧,几步就冲到了船侧。
  
  诺曼也连滚带爬地翻上甲板,顺手抄起之前用来叉鱼的一根前端磨尖了的钢筋鱼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还是强忍着恶心,对准一只刚刚探出半个腐烂头颅的行尸眼眶狠狠刺去!
  
  战斗短暂而恶心。消防斧劈开泡胀的头颅,发出沉闷的“噗嗤”声,黑红色的粘稠物和脑组织溅在甲板上。鱼叉刺入眼窝,拔出时带出粘液和碎裂的晶体。这些海行尸比陆地上的更加湿滑,也更显笨重,但带来的视觉和嗅觉冲击却更为强烈。
  
  方升在奋力劈砍一只试图从船尾爬上的行尸时,消防斧的刃口深深嵌入它背后一个鼓胀得快要爆开的橙色救生衣里。他用力撬动了几下,才将斧头拔出,伴随着撕裂声,一个用厚实、暗绿色防水布仔细包裹的小包,从救生衣内侧的某个夹层里掉了出来,落在湿漉漉的甲板上。
  
  方升解决了最后一只攀附在船头的行尸,将它踹回海里。他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污秽,目光落在了那个防水布小包上。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入手沉甸甸的,似乎包裹着某种硬质的东西。
  
  他蹲下身,在相对干净的裤腿上擦了擦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捆绑的细绳。防水布里面还有一层塑料密封袋,密封得极好。撕开塑料袋,里面是两样东西:一本保存完好的笔记本,和一张印刷精良的海军疏散区域海图。
  
  方升将海图在甲板上摊开。诺曼也凑了过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随手翻开了那本笔记本,上面写着:
  
  笔记内容:
  
  9月4日
  
  大学无限期停课了。
  
  老爸把通知打印出来扔在餐桌上,墨迹有点晕染。他说,这下你开心了?
  
  某种程度上,是的。不用再想那该死的毕业设计。这种“后果”我完全能接受。
  
  窗外阳光很好,邻居家在修剪草坪,收音机里放着老歌。除了不能出门,一切如常。
  
  太如常了,反而让人不安。
  
  9月5日
  
  他们在吵架。声音时高时低。
  
  我贴在门板上,只听到碎片:“……必须走……妈那边……”
  
  是老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里是家!最安全!”老爸在低吼,拳头砸在什么东西上,闷响。
  
  “海边”这个词出现了好几次。我们住在滨海镇,但海水挡不住看不见的东西。这道理我都懂。
  
  9月6日
  
  我偷听短波收音机被抓住了。
  
  杂音很大,断断续续的词语:“……封锁……”、“……强烈建议撤离……”、“……军方已接管……”
  
  老爸冲进来,一把抢过收音机,眼睛血红。“别听这些垃圾!都是制造恐慌的谎言!”
  
  他差点把收音机砸了。
  
  老妈站在门口,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努力想对我笑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们在害怕。我从没见他们这么害怕过。
  
  9月7日
  
  老爸为昨天的事道歉了。他没明说,只是默默把我的收音机修好了。
  
  布丁——我的狗,跳上我的床,留下了泥爪印。要在平时,老爸肯定会吼它。
  
  今天他没有。他只是走进来,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布丁的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着窗外,看了很久。
  
  那背影,突然就老了。
  
  9月10日
  
  外婆和外公……没了。
  
  消息是凌晨传来的。我听到老妈压抑的呜咽。
  
  早餐时,没人说话。咀嚼麦片的声音在厨房里回响,刺耳极了。我们都假装一切正常。
  
  这种沉默,比任何哭声都更让人窒息。
  
  9月15日
  
  舅舅来了。他穿着海军常服,风尘仆仆。
  
  他和老爸在书房里关了很久。门缝底下,烟雾一缕缕飘出来。低语声像危险的电流。
  
  后来老爸走出来,脸色灰白。“收拾东西,只带必需品。我们去龙礁岛。”
  
  据说那里有海军基地,“是安全的”。
  
  我看着满屋子的东西,生平第一次不知道什么才是“必需品”。老妈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了。
  
  9月16日
  
  他们说,岛上不能带宠物。
  
  我偷了老爸的车钥匙。布丁还以为要去兜风,兴奋地吐着舌头。
  
  我把车开到镇子边缘的树林。把它最爱的玩具和剩下半袋狗粮放在路边。
  
  我摘下它的颈圈,金属扣环在我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跑,”我对它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别再回来。”
  
  它歪着头看我,然后转身窜进了灌木丛,一次也没有回头。
  
  我握着那个冰冷的颈圈,在方向盘上趴了很久。收音机里滋滋啦啦,某个频道在循环播放紧急通告,让居民保持冷静,待在家中。
  
  骗子。
  
  9月17日
  
  流言像野火一样烧遍了全镇。
  
  他们说,空军轰炸了奉天、大连、营口……为了阻止“东西”蔓延。
  
  昨天,我确实看到了飞机,很多,飞得很高,航迹云划破了天空。
  
  但我分得清运输机和轰炸机。
  
  我看着那些银色的、平稳飞行的光点,它们没有扔下任何东西。
  
  人们在编造更可怕的故事,好让自己相信,我们被迫放弃一切是值得的。
  
  我们正在逃离的,究竟是什么?
  
  紧接着,笔记后面夹着一张海军疏散区域海图。
  
  海图铺展,覆盖了从东海大陆架至外缘群岛的广阔区域。坐标网格线上散布着密密麻麻的航海标记与水深数据,但最刺眼的,是几处被猩红色记号笔彻底划掉的沿海疏散点标识。旁边用凌厉的笔锋标注着军事术语:“已失守”、“资源耗尽”、“最高威胁等级-禁止靠近”。
  
  三人的视线几乎在同一秒锁定了海图的右下角。
  
  那里,一座偏离主要航线的孤悬岛屿,被用蓝色防水笔精确地圈出。侧旁,是一行用标准制图字体书写的备注,笔迹刚劲、清晰,带着典型的军事简报风格:
  
  “铁礁岛-前哨基地|海军陆战队第七侦察分队驻防|权限:提供紧急庇护及战地医疗支援”
  
  下方还有两行更小的数据,格式严谨得像作战报告:
  
  “最后联络确认:[日期,约两周前]|基地状态:ACTIVE(活跃)”
  
  以及决定性的航向信息:
  
  “方位:045°NE|距离:约45海里”
  
  空气瞬间凝滞。柴油机的轰鸣、海浪拍打船壳的节奏、乃至从底舱传来的陈峰压抑的哀嚎——所有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离。唯一的真实,只剩下那张海图上冰冷而确凿的坐标,像一个在黑暗里突然亮起的战术信号,刺破了笼罩他们的、无边的绝望。45海里。对于“安渔108号”这艘状态岌岌可危、燃油即将耗尽的破船来说,这是一段充满未知风险的航程。风暴、机械故障、更多的海行尸,或者……地图标注本身就是个过时的陷阱。
  
  “海军陆战队”、“庇护”、“医疗”——这些词语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巨石,在诺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尤其是“医疗”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船舱里,陈峰恰在此时发出一声模糊却痛苦的哀嚎,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诺曼猛地抬头,看向掌舵的方升。他的眼中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希望、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陈峰伤势的灼心忧虑,最终都拧成一股近乎哀求的急切。“方升……你看……”他的声音干涩,几乎破了音。
  
  方升的手指,粗粝而布满细碎伤口,在海图上那个蓝色的圆圈上重重一按,留下一个带着汗渍和油污的指印。他的脸上像是戴着一副冰铸的面具,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在进行着疯狂的风险计算与生存概率的权衡。
  
  是又一个引诱飞蛾的陷阱?还是文明崩塌后,仅存的、秩序与安全的最后堡垒?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在木叶打造虫群科技树 情圣结局后我穿越了 修神外传仙界篇 韩娱之崛起 穿越者纵横动漫世界 不死武皇 妖龙古帝 残魄御天 宠妃难为:皇上,娘娘今晚不侍寝 杀手弃妃毒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