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6 铁血悲怆
Chapter.66 铁血悲怆 (第2/2页)罗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小儿子君昊似乎感受到了母亲骤然绷紧的身体,害怕地抓住她的衣角,小声问:“妈妈……是坏人要来了吗?像……像故事里那种?”
老谷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弯下腰,用一种近乎恐吓的“关切”语气对君昊说:“小朋友,可不是故事里的坏人哦。是真正的,会吃人的坏蛋。”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唐娜和罗菲惨白的脸,“你们想想,下一步是什么?就是打上门来!子弹可不长眼睛,炮弹更不认识谁是谁!你们想让白灵、让君昊,这么小的年纪,就看到肠子流一地、脑袋开花的场景吗?想让他们的童年记忆里,除了饥饿和寒冷,就是无尽的槍声和惨叫吗?”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窗外那不算高大的围墙方向,声音沉痛:“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一点安稳,有点像个家的样子。孩子们刚能睡个安稳觉……可现在,全完了。就因为他们所谓的‘勇敢’和‘寻找物资’!”
唐娜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把脸埋进白灵柔软的小身子里,肩膀微微颤抖。罗菲则紧紧抱住了儿子,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老谷话语中描绘的那幅恐怖图景。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食堂沉闷的空气里无声地传播开来。
老谷的游说并未止步于食堂。在居住区,他找到了正在合力晾晒衣物和被单的刘歆怡和菲娅。这两个年轻女孩是营地里的新生力量,刘歆怡心思细腻,菲娅则因为有过一些野外经验而显得比同龄人坚韧,但终究涉世未深。
“姑娘们,忙呢?”老谷换上了一副伪善的、长辈般的关切面孔。
“老谷叔。”刘歆怡礼貌地点点头,手里拧着一件湿衣物的水,动作有些迟缓,显然心思重重。
菲娅则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用力抖开一张床单,挂上晾衣绳。
“唉,”老谷重重叹了口气,“看着你们,就想起我闺女以前的样子……也是这么年轻,有活力。可惜啊,这该死的世道。”
刘歆怡被他语气中的“悲伤”触动,忍不住问道:“老谷叔,您说……我们这里,真的会有危险吗?”
“危险?”老谷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可怕的秘密,“不是会有,是已经悬在头顶了!李海他们惹上的,是一群真正的亡命徒!我听说,那些人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男的杀掉或者当奴隶,女的……”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个年轻女孩姣好的面容,“下场比死还惨!你们还想回到过去那种相对平静,可以晒晒太阳、聊聊天、不用担心明天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的日子吗?”
菲娅忍不住开口反驳,语气带着年轻人的倔强:“可是老谷叔,没有李海大哥和李曼姐他们,我们可能早就死在路上了!是他们清理了这里的丧尸,建立了防御!现在有危险,我们难道不应该一起抵抗吗?”
“抵抗?拿什么抵抗?”老谷冷笑一声,打断她,“就靠他们那几杆槍?几个人?姑娘,你太年轻了!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看看他们这次出去带回了什么?不是和平,不是足够我们度过整个冬天的食物,是战争!是追杀!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置于险境的祸根!跟着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这些普通人,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刘歆怡咬着嘴唇,手里的衣物早已忘了拧干,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泥土。老谷的话,像毒液一样渗入她原本就不算坚定的心里。平静的生活,活下去……这些字眼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她偷偷看了一眼菲娅,发现对方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丝动摇。
就连新加入不久,还在努力融入营地、通常保持沉默的沈知远一家,也未能逃脱老谷的“关照”。沈知远正在居住区边缘,默默地修理着几张旧椅子,他的妻子则在旁边照看着他们安静乖巧的小女儿。
老谷凑了过去,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压低声音:“新来的,沈老弟是吧?有些话,我得提醒提醒你。”
沈知远停下手中的锤子,抬起沾满汗水和木屑的脸,目光平静地看着老谷,没有说话。
老谷对他的沉默不以为意,继续道:“别被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给骗了。李海,李曼,还有那个蒙古大汉者勒蔑,他们是什么人?是战士,是习惯了用槍说话的人!他们保护不了你们,真到了危急关头,我们这些后来加入的,还有你们这样带着小孩子的家庭,就是最先被推出去当炮灰的!”
他脸上露出一种见多识广的悲悯:“我见过太多像你们这样的家庭了,怀着希望加入一个团体,最后呢?为了那些头头们的‘伟大事业’、‘英雄主义’,死得不明不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听我一句劝,早点为自己打算。现在营地因为他们的鲁莽行为,已经分裂了,留下,就是等死。”
沈知远静静地听他说完,用挂在脖子上的旧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然后,他目光平静却异常坚定地直视着老谷,一字一句地说:“老谷,在我们一家最绝望、弹尽粮绝、我女儿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李海先生他们发现了我们,给了我们食物和水,带我们回到了这个有围墙、相对安全的地方。他们救了我们的命。”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依偎着妻子的女儿,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变得锐利起来,回到老谷脸上:“我相信一个能在绝境中向我们伸出援手的人的判断,胜过相信任何在背后散布恐慌的言论。我相信他们,也愿意留下来,共同面对。”
老谷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副伪善的面具几乎要挂不住,闪过一丝被当面顶撞的愠怒。但他很快掩饰过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冥顽不灵!等着瞧吧,到时候刀架在脖子上,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说完,他悻悻然地转身走了。
在老谷不遗余力、见缝插针的煽风点火和夸大其词下,恐慌如同野火般蔓延。营地迅速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甚至隐隐对立的两派。
以唐娜、罗菲这两位母亲为首,加上一些原本就胆小怕事、只求安稳度日的刘韵怡和菲娅,形成了所谓的“妥协派”或“反战派”。他们的核心诉求是“安全”与“生存”,认为激怒恶人帮是取死之道。
当天傍晚,李海和李曼正准备召集核心成员开会,商讨防御事宜时,唐娜和罗菲在一群神色惶惶的幸存者簇拥下,找到了他们。唐娜抱着白灵,像是抱着最后的盾牌,鼓足了勇气,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
“你们必须离开!”唐娜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决,“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危险中!”
罗菲站在她身边,脸色苍白,紧紧牵着君昊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对!你们惹来的麻烦,凭什么要我们所有人一起承担?要么你们自己解决,要么…就离开!”
白楠站在妻子身后,双手无力地垂着,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不敢看李海的眼睛,低声说道:“李海…我很感激你做的一切,救了我和我的家人…但是…也许…也许这次你们应该自己出去解决这个麻烦…别把战火引到家里来…”
李曼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冷冷地看着这些曾经被他们一次次从行尸口中、从饥饿边缘救下来的人,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没有我们,”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觉得,你们能在这里活过一周?靠什么?靠祈祷吗?”
“没有你们,根本不会有这个麻烦!”老谷躲在人群后面,阴恻恻地喊了一句,立刻引起了部分“反战派”的附和。
者勒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那如同巨熊般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铜铃大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伸手指着老谷的方向,声如洪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老杂种没安好心!在隔离站的时候,我就该拧断你的脖子!”
顾胜兰赶紧拉住他粗壮的手臂:“者勒蔑!冷静点!”
李海缓缓站起身,他的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稳。他环视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怀疑、坚定和愤怒,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却又异常坚定:
“我们不会离开水电站。这里是我们共同建立的家园,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堡垒。我们需要共同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唐娜、罗菲、白楠,以及他们身后的那些人:“你们愿意走的,可以分到一部分物资,自行离开,去寻找你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愿意留下的,我们共同面对威胁,保卫我们的家园。”
他的话让一些人愣了一下。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金属般的铿锵,“恐惧,不是出卖同伴的理由!退缩,更不是换取生存的保障!”
他猛地伸手指向营地外无边的黑暗:“你们以为,我们走了,恶人就会放过这里?放过这个有水、有电、有物资、有女人的现成据点?你们是太天真,还是宁愿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危险不存在?!”
他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很多人心上。
“老谷,”李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始作俑者,“你口口声声为了大家,那我问你,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你能保证营地的安全吗?你能带领大家抵御任何可能的袭击吗?还是说,你只是想把我们推出去,然后祈祷强盗们会大发慈悲,或者等着下一个人来救你们?!”
老谷被问得噎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吾道:“我……我至少不会像你们一样主动去招惹……”
“我们没有主动招惹!”李曼厉声打断他,她上前一步,与李海并肩而立,巾帼不让须眉,“是遭遇战!是狭路相逢!在那个末世,你不战斗,就意味着死亡和被掠夺!我们带回汽油,是为了让发电机继续运转,让大家晚上有光,能让医疗设备工作!没有这些,我们还能撑多久?吐恩,你告诉大家,没有电,手术还能做吗?药品还能有效冷藏吗?”
被点名的吐恩,站了出来,他的声音温和却有力:“队长说得对。电力是维持我们基本医疗和卫生的命脉。李海他们冒险出去,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生存基础。遭遇敌人,是意外,但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我认为,现在讨论谁该离开毫无意义,我们应该讨论的是如何共同度过难关。”
沈知远也再次站了出来,他话不多,却字字千钧:“我,和我的一家,支持李海和李曼队长。危难时刻,抛弃为你提供庇护的人,是懦夫的行为,也绝不会带来安全。”
者勒蔑抱着膀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怕死的,现在就可以滚。留下来的,拿起武器。”他的话简单粗暴,却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战士的逻辑。
顾霈冷冷地补充:“想让我们走?可以。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槍柄。
支持派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暂时压制了“妥协派”的气焰。但裂痕并未消失,只是从公开的对峙,转为了地下涌动的暗流。
老谷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暂时无法逼迫李海他们就范,他阴狠地瞪了李海一眼,转而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对人群说:“好!好!你们看到了!他们铁了心要拉我们陪葬!我们这些不想死的人,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部分明显被他说动,尤其是那些带着孩子、性格软弱的人,悻悻地散开了。唐娜和罗菲看了看李海,又看了看老谷的背影,最终咬着嘴唇,抱着孩子,低着头融入了散去的人群。
空地上,只剩下李海的核心支持者和一些仍在犹豫、不知所措的人。
李海看着离去那些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深深的忧虑。他知道,真正的危机或许不是来自外面的恶人,而是来自内部这已经产生的、难以弥合的分裂。信任一旦破裂,比任何围墙都难以修复。
他转向留下来的众人,深吸一口气,强行振作精神:“好了,愿意留下的,都是准备战斗的兄弟姊妹!者勒蔑,立刻带人检查所有防御工事,加固薄弱点!顾霈,清点武器弹药,制定分配方案!李队长,你组织人手,储备水源,准备应急物资!吐恩军医,准备好医疗所,随时应对伤员!其他人,按照排班表,轮流值守!”
一道道命令发出,支持者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行动起来。但空气中,那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比之前更加浓重了。但分裂,已然成形。信任的基石出现了深深的裂痕。而在营地之外,黑暗之中,那未知的威胁正如同逐渐逼近的暴风雨云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最终,营地彻底分裂。老谷为主的“反战派”和以陈岩、周医生为主的中间派占据了A区,那里主要是居住区和部分仓库。李海团队和支持者留在B区,这里以维修车间、防御工事和主发电机房为核心。就连食堂、水房等公共设施也划分了不同的使用时段,双方摩擦不断,气氛降至冰点。
分裂后的第一天晚上,灾难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李海团队正在B区的维修车间里,围着一张手绘的周边地形图,商讨着对策。煤油灯的光晕照亮了他们凝重表情。
分裂后的水电站营地,像一颗被强行掰成两半的心脏,在压抑和猜忌中艰难跳动。A区与B区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昔日共同劳作、分享食物的情景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对视和刻意的回避。
乌云遮蔽了残月,荒野陷入一种深沉的、不祥的黑暗。风声呜咽,吹动着高耸的围墙外的杂草,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动静。
在B区的维修车间里,煤油灯的光晕将几张疲惫而严肃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李海、李曼、者勒蔑、顾胜兰、吐恩军医,以及沈知远围坐在一张铺着手绘地图的木桌旁。地图上,水电站、加油站、恶人帮可能活动的区域都被做了标记。
“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李曼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恶人帮可能藏身区域的一个模糊圆圈上,“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先找到他们。被动防守,就是等死。”
者勒蔑庞大的身躯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发出不满的低吼,拳头砸在桌面上,震得油灯摇曳:“我早就说过!在隔离站就该拧断老谷那老杂种的脖子!现在好了,他在背后捅刀子,搅得人心惶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未能发泄的怒火和对背叛者的极度憎恶。
顾胜兰轻轻拍了拍他肌肉虬结的手臂,语气带着安抚和忧虑:“者勒蔑,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关键是眼下怎么办?营地分裂,人心不稳,如果恶人帮真的打过来…”
吐恩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用铁丝勉强固定的眼镜,脸上带着医者的忧色:“药品储备也不乐观,特别是抗生素和麻醉剂。一旦发生大规模冲突,伤员会很多…”
李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地图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刚想开口,话头却被沈知远接过。
“李队长,”沈知远的声音有些干涩,但眼神坚定,“我和叶蓁,我们见识过那帮人的手段。他们…他们不像只是抢点东西就会罢休的样子。我之前的同伴他们…死得很惨。我们支持主动防御,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战斗。”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巨响,毫无预兆地从营地A区的方向传来!
剧烈的冲击波甚至撼动了B区坚固的维修车间,屋顶簌簌落下灰尘,煤油灯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怎么回事?!”李海猛地站起,脸色骤变。
“是A区!围墙被炸开个口子!”在外面站岗的伊拉娜慌慌张张地跑进屋说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所有人都冲到了车间门口。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的血液几乎冻结——
A区一侧那堵由混凝土和砖石加固过的高墙,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缺口!断裂的钢筋像扭曲的骨头般裸露出来,硝烟和尘土弥漫。而更恐怖的是,透过弥漫的烟尘,可以看到密密麻麻、摇摇晃晃的身影——行尸,正像决堤的洪水般,从缺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入A区!
“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夜空。是白楠!他像疯了一样从B区边缘的住处冲出,不顾一切地朝着A区、朝着他的家人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的妻子唐娜,女儿白露、白灵,都在那里!
靠近破墙处的几间棚屋首当其冲。罗菲和她年幼的儿子君昊刚从屋里跑出来,似乎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被汹涌而入的尸群瞬间淹没!母亲下意识的保护姿态和儿子惊恐的哭喊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行尸兴奋的嘶吼和啃噬声彻底覆盖。
不远处,刘歆怡和菲娅从另一间屋子里跑出来,恰好目睹了这地狱般的一幕。刘歆怡吓得僵在原地,一只从侧面扑来的行尸猛地咬住了她来不及收回的手臂!
“啊——!”剧痛让她发出尖叫。
菲娅眼睁睁看着好友被咬,精神瞬间崩溃,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瘫坐在地,目光呆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对逼近的危险毫无反应。
“救命!老谷!开门!求求你开门!”唐娜抱着小女儿白灵,拖着稍大一点的白露,疯狂地拍打着老谷那间位于A区相对坚固位置的房门——那是以前存放重要工具和部分物资的房间,墙体格外厚实。
门上的小观察窗“唰”地一下打开,露出老谷那张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扭曲快意的脸。外面火光、惨叫声、行尸嘶吼声交织,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抱歉,”老谷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起伏,“这里满了,挤不下。”
“为了孩子!老谷!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唐娜哭喊着,用身体护着两个吓坏了的女儿。
老谷像是没听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毫不留情地“啪”一声关上了小窗,随后从门内传来清晰的插销落下和重物抵门的声音。
唐娜绝望地转身,想寻找其他生路。就在这时,一只行动迅捷的行尸从侧面阴影中窜出,枯瘦乌黑的手爪一把抓住了大女儿白露的脚踝!
“妈妈!救我!爸爸!”白露凄厉地哭喊起来,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拖倒在地,双手徒劳地抓向母亲。
“露露!”唐娜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另外几只围上来的行尸挡住了去路。
白楠终于冲到了附近,看到的却是女儿被行尸拖倒、妻子被包围的最后一幕。他发疯似的举起手里的手槍,砰砰砰地连续开槍,击毙了咬住白露的那只行尸和靠近唐娜的几只,冲过去抱起了已经不动了的白露。
“唐娜!快走!过来!”他对着妻子嘶吼,声音沙哑破碎。
但太迟了。唐娜在试图冲向丈夫和小女儿时,被一只从背后扑来的行尸狠狠咬住了脖颈!她身体猛地一僵,最后的眼神投向白楠和白灵的方向,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不甘和难以置信,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更恐怖、更令人心碎的事情在几分钟后发生了。
已经停止呼吸的白露,小小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四肢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然后,她重新“站”了起来——皮肤迅速灰败,眼神空洞,喉咙里发出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她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
“不…不…不…”白楠抱着怀里仅存的小女儿白灵,浑身剧烈地颤抖,泪流满面,却又无比僵硬地举起了手槍,槍口对准了那个蹒跚走来的、曾经是他大女儿的“东西”。
小女儿白灵在父亲怀中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瑟瑟发抖,小脸惨白:“爸爸…姐姐她…姐姐怎么了…”
白楠的脸上,泪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污,他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一种近乎凝固的仇恨。
“砰!”
槍声响起。子弹精准地击穿了行尸化女儿的额头。那小身躯向后倒去,不再动弹。
接着,他颤抖着,将槍口转向地上妻子那开始微微抽搐的身体。
“砰!”
又是一槍。唐娜的身体彻底安静下来。
“我错了…我错了…”白楠喃喃自语,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抱着唯一幸存却似乎因惊吓过度而陷入昏迷(或许是自我保护性的昏厥)的小女儿白灵,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妻女一同逝去。
此时,李海团队终于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杀到了A区边缘。李曼、者勒蔑、顾胜兰如同三把尖刀,以强大的战斗力和默契的配合,迅速清理着涌入缺口的行尸,暂时稳定了A区靠近B线附近的局势。
李曼检查着被炸毁的墙壁断面,眉头紧锁:“炸药是从内部安置的,位置选得很刁钻,就在承重结构附近。手法…很专业。”她的目光如同冰锥,扫向老谷那间紧闭的、完好无损的房门。
所有人的目光,幸存者的,李海团队的,都带着愤怒和怀疑,聚焦在那扇门上。
就在众人刚因为行尸涌入速度减缓而稍微松了口气,苏和与擅长布置陷阱和机关的伊拉娜迅速冲到缺口处,试图利用现场能找到的杂物、铁丝网设置临时路障。
“需要更多木材和重物!”苏和对伊拉娜喊道,一边用力将一根断裂的梁木竖起来,“这个缺口太大了,必须尽快堵住!”
伊拉娜动作敏捷地用铁丝固定着梁木,额头沁出汗珠:“我知道!我去旁边把那辆破推车弄过来,你坚持一下…”
她的话音未落——
一种截然不同的、尖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咻——轰!!!”
一枚火箭彈,拖着耀眼的尾焰,带着死亡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命中了苏和与伊拉娜刚刚竖立起来的临时路障!
剧烈的爆炸将木材、铁丝、以及站在后面的苏和与伊拉娜瞬间吞噬!火光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将附近的人掀翻在地!等到火光稍熄,原地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四处散落的、燃烧着的碎片…连一丝完整的残骸都没能留下。
“苏和!伊拉娜!!!”李曼目睹这一切,发出一声如同受伤母狼般的、撕心裂肺的悲鸣!她想要冲过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李海死死拉住。
营地大门方向,传来了重机槍那沉闷、连续、如同死神敲击丧钟般的咆哮声!架设在改装卡车顶部的重机槍,将雨点般的子弹疯狂倾泻在营地本就受损的大门和周围的围墙上!木屑、砖块如同爆炸般四处飞溅!
“轰隆!”
本就因爆炸而松动的大门,在集火下轰然洞开!碎片横飞!
雷,那个高大冷酷的身影,站在卡车车顶,手持突击步槍,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面无表情地挥手下令:“杀光他们!烧光这里!一个不留!”
恶人帮的总攻,在最混乱、最绝望的时刻,到来了。
凭借着绝对的火力优势和营地内部的混乱,恶人帮成员如同嗜血的蝗虫般涌入围墙。他们见人就杀,肆意破坏建筑,子弹在空中呼啸横飞,爆炸声此起彼伏。
“是他们!就是他们!”沈知远在一个残破的掩体后,指着冲进来的几个面目狰狞的匪徒,对身旁紧握砍刀的妻子叶蓁嘶吼道,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刻骨的仇恨,“就是他们杀了老张!杀了小赵!”
叶蓁也认出了那几个熟悉而可憎的面孔,她咬紧牙关,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只剩下拼死一搏的决绝:“跟他们拼了!”
夫妻二人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向着仇人冲了过去,战斗得异常勇猛和惨烈。沈知远用工兵铲劈砍,叶蓁用砍刀挥刺,一时间竟挡住了两个恶徒的进攻。
但实力的差距是悬殊的。营地幸存者只能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和绝望的勇气节节抵抗,伤亡数字急剧增加。
周医生,这位总是默默救治伤者的好人,试图冲过双方交火的封锁线,去救助一个倒在空地中央、痛苦哀嚎的伤员。就在他快要接触到伤员时,一发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胸口。他踉跄一步,低头看了看迅速染红衣衫的血迹,缓缓倒地。
“老周!”不远处的陈岩,看到这一幕,不顾一切地从藏身处跑出来,想去施救。一个冲进来的恶人帮成员狞笑着,从背后用上了刺刀的步槍,狠狠捅穿了他的身体!
“老陈!!老周!!!”正在另一边救治伤员的吐恩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眼睁睁看着同伴倒在血泊中。
混乱中,躲在暗处的老谷,悄悄撬开了他藏匿点的一块活动木板,露出了后面他那把保养得不错的双管猎槍。冰冷的槍口,透过掩体的缝隙,在摇曳的火光和阴影中,缓缓移动,最终,瞄准了正在组织B区剩余人员进行交替掩护撤退、大声指挥的李海的后心。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嫉妒、怨恨和即将得手的扭曲快意。
就在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一直关注着哥哥动向、在侧面负责掩护的李江,恰好转过头。他看到了那一点在火光下不该存在的、细微的金属反光!看到了掩体后那张熟悉而可憎的脸!
“哥!小心!”李江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举起了李海之前交给他防身、他却几乎从未用过的那把***手槍,对着老谷藏身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连开三槍!
“砰!砰!砰!”
子弹打在掩体上,溅起无数碎屑和火星!虽然准头欠佳,但成功起到了警示和干扰作用。
李海瞬间警觉,猛地转身,和李江一起,对着那个方向倾泻火力!步槍和手槍的子弹如同暴风雨般打在老谷藏身的掩体上,压得他根本抬不起头。
老谷见暗杀失败,怨毒地低声咒骂了一句,像只受惊的老鼠,趁着战场一片混乱,仓皇地丢弃了猎槍,从掩体后方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极其隐蔽的狗洞钻了出去,连滚带爬地逃入了水电站后方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和黑暗的机房深处,消失不见。
就在营地防线即将全面崩溃,幸存者被压缩到B区核心厂房负隅顽抗之际——
远处荒野中,传来了更加庞大、更加密集、更加令人心悸的嘶吼声!营地方向激烈的槍炮声、爆炸声和浓郁的血腥味,终于引来了荒野中真正的大规模尸潮!它们如同灰色的、望不到边际的死亡海洋,从后方和侧翼,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包围过来,数量之多,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站在车顶指挥的雷眉头紧锁,通过夜视望远镜看着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用来的行尸,又看了看虽然损失惨重但仍在凭借建筑工事顽抗的营地残余力量,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妈的!算他们走运!”他果断下令,声音里带着不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撤退!全体撤退!把那个最高的瞭望塔和那个有天线的小屋给我炸了!不能留给他们!”
最后两枚火箭彈带着刺耳的呼啸射出,精准地命中了营地内高高的木质瞭望塔和存放着宝贵无线电设备的通讯机房,引发剧烈的爆炸和冲天火光,将营地最后的远程观察和对外联络的希望彻底摧毁。
恶人帮成员如同来时一样迅速,跳上车辆,毫不恋战,扬长而去。引擎轰鸣声很快消失在黑暗的荒野中。
留下了满地疮痍、燃烧的建筑、遍地的尸体,以及…更加致命、正在不断合拢的大规模尸潮威胁。
槍声渐渐停息,只剩下行尸不知疲倦的、汇聚成片的嘶吼,建筑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伤者压抑的哀嚎和哭泣。
吐恩脸上混合着疲惫、悲痛和麻木,正在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依旧稳定,但眼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水电站营地,虽然侥幸没有被恶人们彻底屠戮,但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营地防御设施被严重破坏,幸存者数量锐减,士气低落,前途一片晦暗。
李曼走到破败不堪、仍在燃烧的围墙边,望着恶人帮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苏和与伊拉娜牺牲的那片焦土,她的侧脸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如同冰封的雕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永不磨灭的恨意与决心:
“我们会找到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