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5 铁娘子
Chapter.65 铁娘子 (第2/2页)“打身体没用!瞄准头部!打头!”李曼一边冷静地进行短点射,精准地将一个从侧面车辆底盘下爬出来的行尸脑袋打开花,一边对着通讯器大喊。
但她的声音被更多的爆裂槍声、行尸的嘶吼、士兵的惊呼和惨叫所淹没。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列兵,面对一个几乎冲到他面前的、穿着保安制服的行尸,惊恐地扣死了扳机,整整半个弹匣的子弹全部轰进了行尸的胸膛,打得它身体剧烈抖动,碎肉和黑血向后喷溅,但那东西只是顿了顿,腐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伸着露出白骨的手臂向前抓来!
“啊!为什么不死!!”列兵惊恐地尖叫着向后踉跄,脚下被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绊倒,摔倒在地。
“阿真!”旁边他的战友,一个下士,见状目眦欲裂,想冲过去拉他,却被从侧面一辆厢式货车后窜出的另一个行尸猛地扑倒在地!步槍脱手飞出!
“呃啊——!”凄厉的惨叫声和下士被啃咬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瞬间响起,又很快被更多的噪音淹没。
槍声、嘶吼声、惨叫声、啃噬声……原本还算有序的地下停车场,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彻底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行尸们仿佛无穷无尽,从停放的车辆后面、从黑暗的转角处、甚至从一些打开的后备箱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它们利用复杂的地形,从多个方向扑向被打懵了的士兵队伍。
“节省弹药!该死的瞄准头部!瞄准头部!”指挥官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失声,带着明显的绝望和愤怒。
李曼且战且退,和强子以及另外几名反应迅速、心理素质稍好的士兵自发地组成了一个背靠背的小型圆形防御圈,相互掩护,高效地点杀着靠近的行尸。夜视仪的视野中,不断有扭曲的身影扑来,又在她稳定而致命的点射下爆头倒地。
“队长!它们太多了!根本杀不完!”强子一边快速更换打空的弹匣,一边吼道,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一丝哭腔。他刚才差点被一个从车顶跳下来的行尸扑中,幸好李曼反应快,一槍将其爆头,腥臭的黑血溅了强子一脸。
“边打边撤!向入口方向!找其他的出口!”李曼冷静地命令,声音透过呼吸面罩,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说话的同时,一槍精准地打穿了从一个打开的车门里猛地探出的、半个脑袋都已经腐烂的行尸的眼窝。
就在这时,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令人灵魂战栗的转化过程。一名被行尸咬中小腿肚的士兵,在被两名战友奋力拖行后撤的过程中,突然开始像触电般剧烈地抽搐起来,角弓反张,双眼迅速蒙上一层死亡的、乳白色的薄膜,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神采。他发出一种类似喉咙被堵住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嗬嗬”声,猛地转过头,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的角度,张嘴狠狠咬向了正搀扶着他右臂的战友的脖颈!
“他被感染了!!”有人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干掉他!快!”李曼的声音冰冷如铁,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那被感染的士兵完成撕咬动作的瞬间,她的槍口已经调转,扣动扳机。
“砰!”
槍声响起。刚刚完成转化、嘴角还滴淌着战友鲜血的“前士兵”头颅猛地向后一仰,眉心出现一个弹孔,身体重重地砸倒在地,不再动弹。
这一幕,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幸存士兵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原来,曾经的战友,可能在几分钟内就变成致命的敌人。恐惧像无形的冲击波,在残存的队伍中急速蔓延、炸开。
“撤!快撤!所有人!向入口撤退!”指挥官终于声嘶力竭地下达了全面的撤退命令,但显然已经太晚了。进入这个死亡停车场的那两个排,超过六十名士兵,在短短十几分钟如同噩梦般的遭遇战中,已经损失超过三分之二。对敌人特性的无知、缺乏有效杀伤手段导致的弹药浪费、狭窄复杂环境带来的巨大劣势,以及亲眼目睹战友变异带来的心理崩溃,让他们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李曼带着仅存的七八名还能战斗的队员,沿着来路,踩着同伴和行尸的尸体,拼命向后冲杀。子弹所剩无几,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汗液、血污和脑浆,急促的喘息声在通讯器里清晰可闻。
“那边!有光!是出口!”强子指着侧前方一个向上的、略有坡度的车道喊道,声音带着绝处逢生的激动。
众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沿着斜坡向上冲刺,合力撞开一道略显沉重的防火门——
刺眼的、灰蒙蒙的阳光瞬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笼罩了他们。他们竟然奇迹般地冲出了那个地狱般的地下停车场,来到了另一条相对开阔的辅路上。
然而,他们并未真正脱离危险。不远处,就是此行的最终目标——果格利大街撤离点的主要防御区域。那是一个用沙袋、废弃公交车和铁丝网勉强垒起的、摇摇欲坠的环形工事。而工事的外面,是黑压压一片、如同潮水般涌动、数量恐怕要以千计的行尸!它们层层叠叠,疯狂地冲击着工事,徒手撕扯着铁丝网,攀爬着障碍物。工事内部,传出的槍声已经变得极其稀疏、零落,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显然里面守军的弹药也即将耗尽,防线随时可能被彻底淹没。
“我们……我们……”一名手臂被咬伤的士兵看着眼前这比地下停车场更加宏大、更加绝望的景象,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彻底的茫然,“我们怎么办?这怎么打?”
就在这时,天空中再次传来那令人振奋又心悸的直升机轰鸣,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数架涂着军用迷彩的“直-20”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城市上空,迅速降低高度。舱门打开,一条条新的绳索抛下,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增援士兵沿着绳索,如同敏捷的猿猴般快速滑降,精准地落在李曼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以及不远处那个岌岌可危的撤离点工事内部!
“是增援!我们的增援到了!”强子激动得几乎跳起来,指着天空和那些矫健的身影,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李曼深深吸了一口外面虽然浑浊但比地下清新百倍的空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举起了手中弹药所剩无几的步槍,对着身边残存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的队员们低吼道:“配合他们!里应外合!瞄准了打!打开缺口!”
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从外部街道和内部工事同时发起的、有组织的猛烈攻击,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力量对比。这些新到的士兵显然接受了更充分、更明确的战前简报,他们的射击极有节奏,槍声稳定而致命,几乎槍槍瞄准头部,效率极高。
李曼和她身边这群从地狱杀出来的幸存者,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重新投入战斗。他们与增援部队汇合,像一把终于找到发力点的致命尖刀,协同着装甲部队在主干道方向制造的巨大动静,狠狠地从尸群的侧翼切入、撕扯!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最激烈的阶段。每一步的推进,都伴随着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落地的清脆声响,以及行尸被爆头后重重倒地的闷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最终,在付出了更多伤亡代价后,尸群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终于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通道打开了!快!工事里面的人!组织撤离!按顺序!快!”军官们用已经喊破的嗓子,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手臂,指挥着。
被困在工事内许久、早已筋疲力尽、眼神麻木的幸存者——衣衫褴褛、大多带伤的平民,以及同样伤痕累累、军服破损的士兵——开始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这条用生命换来的通道,拼命向外涌。直升机在工事内部临时清理出的小块空地上冒险起降,旋翼卷起漫天尘土和碎屑,将一批批幸存者迅速吊运上机,然后立刻拉升,飞离这片死亡区域。
李曼看着那些从身边跑过的人们脸上混杂着极度恐惧、茫然、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幻表情,看着增援士兵们麻木而高效地搬运着伤员和阵亡者的遗体,抬上担架,或者直接盖上帆布。空气中那复杂到极点的气味,几乎让她嗅觉失灵。
李曼猛地睁开双眼,地下密室的昏暗和门外行尸那永恒不变的嘶吼将她彻底拽回现实。额角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硝烟掠过时的灼热感,鼻腔里仿佛还萦绕着那股混合了钢铁、血腥和腐烂的独特气味。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了几下,才慢慢适应了此刻的节奏。
“又想到以前了?”苏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低沉而稳定。他正默默地将一个装满吗啡和抗生素的急救包,塞进李曼放在脚边的背包侧袋。他似乎总能从李曼瞬间放空的眼神和细微紧绷的嘴角线条中,读出那些被深埋的过往。
李曼点了点头,没有细说。那些记忆太沉重,不适合在这个随时可能被攻破的狭小空间里分享。她站起身,再次走到铁门边,将眼睛凑近那个之前被李海扩开一点的细小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观察。尸潮依旧聚集,但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层层叠叠、水泄不通了,活动的间隙变大了一些,嘶吼声也似乎从一种狂躁的高频,转向了一种更低沉、更漫无目的的游荡状态。“它们在慢慢散开。密度在降低。”她冷静地判断,“那群混蛋肯定也在等这个机会。他们比行尸有耐心。”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趁现在尸群还没完全分散,还能起到一定的阻隔作用。”顾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从密室一个防水文件袋里找到的、绘制着伍德镇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这比他们之前用的草图精确得多。他将其铺在一个空弹药箱上,用手电照亮。“我仔细研究过了。我们目前的位置在这里。”他用指尖点了点加油站那个清晰的图标。“根据我们之前逃亡的路线和大致距离判断,悍马车被迫弃置的位置,大概率在这个区域。”他的手指移到几公里外、地图边缘标示着乡间公路的一个弯道附近。
“怎么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李海摇头,语气带着否决,“队长,我知道你猛,但弹药再多也不够这么挥霍。外面不是几十个,是几百个,甚至可能还有更多被引过来的。”
李曼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大脑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加油站后院的简易结构图上。“外面有辆摩托车。”她之前上屋顶观察敌情和寻找出路时就注意到了那辆被遗弃在角落、半覆着防雨布的车影,“看起来损坏不严重。钥匙说不定还在,或者,”她看了一眼李海,“希望我们能搞定。”
她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迂回的路线:“两个人,骑摩托车,只带必要武器和少量补给,轻装简从。利用摩托车的机动性和低噪音(相对汽车),不从主干道走,专门找尸潮边缘、小巷、甚至穿过一些可以通行的建筑内部或后院,迂回前进。目标只有一个:找到悍马,加满油,确保它能启动,然后开回来接应。”
“另外两个人留下,”苏和立刻接话,他完全明白了计划的精髓,“守住这个密室,保护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补给。同时,不能完全隐匿,”他指了指铁门和通往后院的小门,“需要适时、适度地制造一些可控的动静,比如用小爆炸物、燃烧的啤酒瓶或者精准射击,吸引附近行尸、和那群混蛋们的注意力,把他们的视线牢牢钉在加油站这片区域。为出去的人创造机会,分散压力。”
李海看了看李曼,又看了看胳膊依旧不便的苏和,最后目光落在顾霈身上:“谁去谁留?这太危险了,无论是出去还是留下。”
“我和李海去。”李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做出决定,语气不容置疑,“咱俩最熟悉那辆悍马的车况和可能的问题,是咱俩驾驶和维修的,也由咱俩负责开路、警戒和应对突发战斗。苏和,”她转向他,“你左臂有旧伤,影响剧烈运动和长时间精确射击的稳定性,和顾霈一起留守是最佳选择。这里结构相对坚固,入口狭窄,易守难攻。只要你们不暴露这个密室的具体位置,利用好这里的物资,尤其是燃料和这些,”她踢了踢脚边的燃油添加剂和润滑油,“可以制造燃烧屏障、设置陷阱或者制造爆炸声引开尸群。守住,等我们回来。”
苏和沉默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基于现实的最合理分配。顾霈张了张嘴,似乎想争辩什么,但看到李曼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苏和缠着绷带的手臂,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下头:“行!你们放心去!这里交给我们!”
“事不宜迟。尸群正在变化,机会窗口不等人。”李曼开始快速往一个轻便的战术背包里装必需品:几个压满的步槍弹匣、两个手槍弹匣、一把军用匕首、基础医疗包、两瓶水、几块高能量压缩棒和一个多功能工具钳。李海也做着同样准备,并将那桶至关重要的汽油用结实的伞绳仔细捆好,准备绑在摩托车后座,同时带上了一些必要的修车小工具和搭电线。
四人最后一遍检查了武器、弹药和通讯设备,几人将缴获的对讲机调到约定频道。
李曼轻轻拉开铁门一条细缝,再次确认外部情况,然后对顾霈点了点头。她的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已经进入了狩猎状态。
“保持通讯畅通。如果对讲机受到干扰或距离太远失灵,打信号弹为号——如果我们成功启动悍马回来,会打绿色信号弹提示你们。”李曼最后对苏和和顾霈交代,语气凝重,“坚守待援。我们一定会回来。”
下一刻,李曼和李海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溜出地下室,借助加油机、废弃车辆和建筑物的掩护,迅速向着后院那辆可能承载着他们下一步生机的摩托车摸去。他们的身影在昏暗中几个闪动,便消失在苏和与顾霈的视线中。密室铁门被苏和从内部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将外界的无尽危险与内部的沉重等待暂时隔绝。他默默地将一挺从密室找到、保养得不错的95式班用轻机槍架设在正对铁门的一个稳固射击位上,检查了一下弹鼓。顾霈则开始将一些空罐子、废弃轮胎堆在门后,准备制造障碍,同时将几个燃烧P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加油站地下密室内,又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武器金属部件轻微的碰撞声,以及门外那永恒不变的、如同死亡背景音般的饥渴嘶吼。等待,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