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羔羊与屠夫
Chapter.61 羔羊与屠夫 (第1/2页)宁溪市郊外,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腐烂。
一座被遗弃的仓库像一头僵死的巨兽,匍匐在枯黄的山野背景下。锈迹啃噬着它的铁皮外壳,雨水和岁月在墙上留下污浊的痕迹,如同泪痕。阳光勉强从破损的顶棚裂缝挤入,在布满厚重灰尘和鸟粪的地板上,切割出几道苍白无力的光柱。光柱中,无数尘埃躁动地浮沉,如同亿万微小的亡灵在无声地嘶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霉味,混合着铁锈的腥气、某种动物尸体腐败的甜腻,以及挥之不去的陈旧机油味。整个空间死寂得可怕,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缥缈如丝的呜咽声,分不清是穿堂风过隙的哀鸣,还是行尸在遥远某处的徘徊,这声音反而更加深了此地令人窒息的静谧。
“哐当!”
身后沉重的铁门被猛地关上,金属撞击的巨响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最终被浓稠的寂静吞噬。最后一丝外界的光亮与声响被彻底隔绝。这里只剩下几道惨白的手电光柱,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聚焦在房间中央。
这是一个被临时清理出来的空间,角落里堆叠着生锈的油桶和形状诡异的废弃零件,在阴影中如同沉默窥视的怪物。手电光映照出一个不锈钢水槽,槽壁沾着可疑的污渍,反射着冰冷的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试图掩盖铁锈和某种更深层的、属于恐惧的腥臊,却只混合成一种更为刺鼻的怪味。
光柱的中心,是一个被牢牢束缚在倾斜铁椅上的男人——孟凯。
他此刻的模样惨不忍睹。染血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与汗水、油污黏在一起。粗大的、磨损严重的皮带深深勒进他虬结的臂肌和胸膛,几乎要嵌进肉里。手腕和脚踝被冰冷的钢铐死死锁在铁椅的金属支架上,皮肤的摩擦处已经一片红肿,甚至渗出血丝。刑具的金属触感,透过被撕扯得破烂的作战服,不断将寒意传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但那双眼睛,尽管布满了血丝和疲惫,却依旧锐利如被困的鹰隼,死死地盯着前方阴影中的那个人。
恶人帮的首领,‘雷’,就站在那片光影交界处。
他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得刺眼的手帕擦拭着双手,动作轻柔、专注,仿佛一位即将登台的外科医生,或者一位准备享用晚餐的绅士。这与周围肮脏、残酷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黑色皮质夹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根根分明。他的脸算得上英俊,但苍白得缺乏血色,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线条像是用冰雕刻出来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醒了?”雷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催眠的磁性,在这密闭空间里清晰地回荡。“这里的味道不太好闻,习惯了就好。比外面那些行尸身上散发的……终究要好一些。”
孟凯沉默着,只是用更加凶狠的目光作为回应,牙关紧咬,下颌的线条如岩石般坚硬。
雷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认可对方的沉默。“不开口?很好。有纪律的士兵都这样。我欣赏有纪律的人。”他停下擦拭的动作,将白手帕仔细地折好,放进上衣口袋。“这世道,还能坚持点什么的人,不多了。”
他开始慢慢踱步,手工制作的优质皮鞋鞋跟敲击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每一下都像敲打在心脏的鼓点上。
“放松点,孩子。”雷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那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仿佛他才是这里唯一清醒,并且掌控一切的人。“如果我有恶意,你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孟凯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受伤的野兽,他猛地挣扎了一下,铁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但束缚纹丝不动。
雷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挣扎,继续用那种闲聊般的温和语气说道:“我们再来谈谈。你的那些……穿着同样衣服的朋友,他们都在哪儿?”
孟凯咧开嘴,扯出一个带着干涸血痂和新鲜伤口的扭曲笑容,声音沙哑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渣滓,我唯一的队友,已经被你们那个装可怜的女人杀了。我孤身一人。”
“我看不是吧?”雷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我们捡到了你。准确地说,是捡到了你那架摔成废铁的飞机,还有奄奄一息的你。运气不错,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留条命。”他走到孟凯面前,微微俯身,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闪烁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冰冷的洞察力,像手术刀一样,试图剥开孟凯所有的伪装。“你不是普通的士兵,对吧?眼神里有种狼一样的狠劲儿。你是负责联络的?还是护卫关键人物的?”
“你看我像什么,就是什么。”孟凯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唾沫星子落在雷锃亮的皮鞋尖前。
雷并不动怒,甚至没有去看那口唾沫,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孟凯的眼睛上。“像一块难啃的骨头。不过再硬的骨头,熬久了,汤也会浓。”他直起身,语气依旧平和,“我们听到了你们的通话。断断续续,但有几个词很清楚——‘跛脚鸭’、‘火车’、‘奉天’。”
孟凯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尽管他立刻试图用垂下的眼帘掩饰,但这细微到极致的生理反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雷那洞察秋毫的眼中,激起了清晰的涟漪。
雷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波动。“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满意,“这就是沟通的开始。‘跛脚鸭’。一个很有……有趣的词。在这末日里,它是什么?一个代号?”
“……哼,”孟凯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声音,“是我们老家一首破歌的名字,闲着没事哼两句,怎么,不行?”
“歌?《跛脚鸭》?”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说法。“但用在军事通讯里,作为无意义的闲聊?你觉得这个解释,逻辑上说得通吗?”他的语气温和,像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我们都曾是文明世界的人,都懂得编码和代号的必要性。坦白说,你们用的这种方式,不算高明。”
“爱信不信。”孟凯扭过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雷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种真实的惋惜,仿佛在遗憾对方选择了更艰难的道路。“孩子,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更在浪费你自己的……生命。”最后两个字,他吐得格外清晰。“告诉我,军列的具体路线,它在什么时间,会经过哪段轨道?我们只需要知道这个。然后,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或者,拿着一点补给,自己远走高飞。这比窝囊地死在这把椅子上,要好得多。”
“呸!加入你们这群吃人的土匪?做梦!”孟凯猛地转回头,眼中燃烧着怒火,“我什么都不知道!”
雷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彻骨的失望。“我给过你机会了。”他的声音降到了冰点,“你以为你的沉默是忠诚?是英勇?不,在我眼里,它只是……愚蠢。因为结果不会改变。我们一定会找到那列火车,区别只在于,你在这个过程中,会经历多少……不必要的痛苦。”
他后退一步,对着阴影处,轻轻点了点头。
两名一直如同雕塑般矗立在黑暗中的手下,无声地走上前来。其中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伤疤,用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掌,猛地固定住孟凯的头颅,力量大得让孟凯的颈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另一人,则拿起一块厚重的、吸饱了冰水的深色毛巾,毛巾还在不断向下滴着冰冷的水珠。
雷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进行一场冷静的医学解说:“这是古代就有的一种刑罚,很简单,甚至不怎么会留下永久性的外伤。但它能让人最直观地体会到……生命的本质。呼吸。一呼,一吸。停下来,就是永恒。”
话音未落,那块冰冷、湿透、沉重的织物,带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猛地紧紧贴合上来,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孟凯的口鼻,封堵了所有空气的通道。
“呜——!”
孟凯的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脖颈和手臂上虬结的青筋如同苏醒的蟒蛇般暴起贲张。他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肩膀、腰腹、腿部每一块肌肉都疯狂地发力,但铁椅和皮带在他非人的力量下只是发出几声无力的金属哀嚎,纹丝不动。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被水闷住的、绝望的嗬嗬声,胸腔像要炸开一样剧烈起伏,试图从那湿布中汲取哪怕一丝微弱的空气,但吸入的只有冰冷刺鼻的氯水味道和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黑暗,冰冷粘稠的黑暗包裹了他。视觉首先消失,然后是听觉,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疯狂的心跳和血液在太阳穴奔流的轰鸣。时间感变得模糊而扭曲,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折磨,仿佛永坠深海,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碾碎。
‘雷’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像在欣赏一件行为艺术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绝对的冷静。他甚至往前凑了凑,确保自己的声音能穿透那层湿布,清晰地、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孟凯濒临崩溃的鼓膜上:“出卖同伴没你想的那么难,只要你跟我们说出个大致位置,这一切就结束了。你可以呼吸,朋友。空气,甜美的空气。”
孟凯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身体的扭动从剧烈变为间歇性的、无意识的抽搐。他的脚趾在厚重的军靴里死死蜷缩,指甲几乎要抠进坚硬的鞋底。肺部的灼烧感蔓延到全身,意识像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彻底吞噬的边缘,‘雷’抬了抬手,动作轻描淡写。
湿布被猛地掀开。
“咳——嗬——嗬——!”孟凯的头猛地向后仰倒,脖颈伸得笔直,喉结剧烈滚动,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张大嘴巴,贪婪地、痛苦地、带着撕裂般痛楚地吞咽着空气。冰冷的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头发、胡须不断滴落,混合着生理反应产生的泪水和鼻涕,在他肮脏的作战服前襟染开深色的水渍。他的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拉风箱般的杂音和胸腔深处的剧痛,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雷’俯下身,几乎贴着他湿漉漉的耳朵,声音平稳得可怕,如同恶魔的低语:“告诉我位置。几个汉语单词而已。”
孟凯的眼睛因为极度充血而布满了骇人的红丝,他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苍白面孔,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水汽和血沫的声音:“我……我真的是自己一个人……”
那眼神里的火焰,尽管被痛苦和生理泪水包裹,却未曾熄灭半分,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雷’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彻底消失了。他直起身,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西伯利亚荒原上万年不化的冻土。他没有再说任何话,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再次,决绝地,挥下了手。
那块湿透的、象征着无尽折磨与死亡的深色毛巾,又一次带着冰冷的重量和刺鼻的气味,覆盖了下来,严丝合缝地封堵了刚刚获取片刻自由的呼吸。
“唔——!”
孟凯的身体再次被抛入那冰冷窒息的深海,新一轮的、更加绝望的挣扎开始了。水珠从铁椅边缘不断滴落,在寂静的牢房里敲打出规律而残忍的节拍,像是在为他的生命进行倒计时。
‘雷’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一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冰冷石像。审问,远未结束。而抵抗,也在绝望的深渊边缘,继续着它的悲鸣。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孟凯的挣扎几乎完全停止,身体只剩下轻微痉挛时,雷再次抬手。
湿布被掀开。
这一次,孟凯的反应更加剧烈,咳嗽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整个肺部都咳出来,呕吐物混合着胆汁和血丝从嘴角溢出,整个人瘫在铁椅上,只剩下本能地、贪婪掠夺空气的力气,眼神涣散,几乎失去了焦点。
雷耐心地等待着他这阵剧烈的反应过去,然后用那块依旧雪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溅到自己手上的几滴水渍。
“感觉如何?”雷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生命的滋味,是不是从未如此清晰?我们再来一次,你会体会得更深刻。或者,”他顿了顿,目光如锥子般刺向孟凯,“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跛脚鸭’到底指的是哪段区域?”
孟凯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杀……杀了我……”
雷摇了摇头,仿佛在否定一个幼稚的提议。他走到旁边一张临时搬来的木桌前,拿起上面放着的一个军用对讲机——那是从坠毁的直升机上找到的,屏幕已经碎裂,但似乎还有些许功能残留。他按下通话键,对着静默的频道,用一种模仿出来的、略带急促的语调说道:
“你看,你们的人,还在里面呼叫你。”他放下对讲机,目光锁住孟凯,“‘探戈一号,听到请回答!’跛脚鸭’将提前至23点30分通过原定地点……重复……”
这是雷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致命的试探。
孟凯猛地抬起头,尽管虚弱不堪,但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愕和恐慌!虽然他立刻意识到失态,用力地低下头试图掩饰,但这瞬间的本能反应,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已被雷精准无比地捕捉在眼底。
雷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的弧度。“看,我说了,谎言是站不住脚的。”他缓缓走向孟凯,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你听到时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火车会在今晚23点30分左右经过那里。现在,告诉我,这个‘跛脚鸭’,在地图上的哪里?”
孟凯内心的防线开始发出碎裂的哀嚎,但残存的意志仍在做最后的抵抗。“我……我不知道……”
“现在,告诉我地点。”雷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别再考验我的耐心了。下一次,就不会是这么……温和的提醒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肉体的极度疲惫,终于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孟凯的精神濒临崩溃,声音带着彻底的哭腔和绝望:“我……我不知道具体坐标!真的不知道!他们只告诉我,如果失散,就往东边铁路线靠拢,看到枯树林和一个废弃的水塔,就在那附近等信号弹!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枯树林’……‘废弃水塔’……”雷的眼神锐利如刀,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他快步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巨大的、标注详尽的区域地图,他的手指沿着上面蜿蜒的铁路线快速滑动,“是这一段,还是这一段?”他指向几个可能符合描述的位置。
孟凯慌乱地摇着头,眼神躲闪:“我……我记不清了……当时情况紧急……”
雷缓缓走回,眼神彻底冰冷,如同看待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也在浪费你最后的机会。”他从腰间皮套里,缓缓抽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刀身狭长,泛着幽冷的寒光,刀尖异常锋利,在惨白的手电光下,流动着一抹危险的光泽。
“我最后问一遍,”雷用匕首的刀尖,轻轻点在孟凯左腿膝盖上方的肌肉上,语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跛脚鸭’,精确位置,在哪里?”
冰冷的刀锋触感透过薄薄的作战服布料传来,孟凯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他刚刚稍微干爽一点的背部。
“膝盖。人体一个很精妙的关节。”雷像是在进行解剖学教学,“一旦被破坏,里面的软骨、韧带变成一团糟,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在这末世,一个站不起来的人,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刀尖微微用力,按压着孟凯的膝盖骨。“我再给你三秒钟。三……”
孟凯的牙齿开始打颤,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不……”他发出微弱的哀求。
“二……”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死神的计数。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孟凯涕泪横流,声音尖锐而变形,最后的尊严和坚持在生存的本能和残酷的威胁面前灰飞烟灭,“在水塔往南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采石场!铁路从采石场边缘穿过!他们会在那里等待接应迷失的单位!信号弹也是从那里发射!”
“采石场……”雷的刀尖没有离开,他回忆着地图上的细节,“具体点,采石场的哪个位置?入口?还是内部的某个平台?”
“采石场东侧!东侧有个依附它形成的小镇!那里有足够的建筑能隐蔽整个小队!”孟凯几乎是嚎叫出来,生怕慢了一秒那匕首就会落下,“我发誓!这次是真的!求你别……”
雷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恐惧和乞求,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钟,像是在读取他灵魂最深处的颤抖,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终于,他缓缓收回了匕首。
“拿地图来。”雷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
一张更详细的、标注着等高线和具体地物的局部地图被铺开在孟凯面前的另一个小凳子上。
雷将匕首的刀柄,强行塞进孟凯因极度恐惧而不断颤抖的嘴唇之间,沾着些许污渍和水痕的冰冷刀刃露在外面,紧贴着他的嘴角。
“指出来。”雷的命令简短而冷酷。
孟凯含着冰冷、带着血腥和铁锈味的刀柄,屈辱和恐惧让他几乎晕厥。他颤抖着,努力集中涣散的视线,在地图上寻找着,然后,用衔着刀尖的嘴,在地图上的一个点,用力顶了一下。
雷仔细看了看那个位置——位于枯树林和水塔以南,铁路确实从一个废弃采石场的边缘穿过,东侧也确实有一个小镇的标记。与孟凯之前的供词和地图信息吻合。
他点了点头。
拔出匕首,再次用那块仿佛永远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刀柄和刀身上可能沾到的唾液。
“早这么合作,何必受这些苦呢?”他站起身,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的惋惜,对下属示意,“给他喝点水。”
一名手下粗暴地捏住孟凯的下巴,给他灌了几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浑水。孟凯贪婪地吞咽着,水流顺着他的下巴流淌,短暂的滋润让他恍惚中产生了一丝劫后余生的错觉。
就在他稍微缓过一口气,以为这无尽的折磨终于暂时告一段落时,雷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身后。
阴影笼罩下来。
雷用一种近乎仁慈的、低沉的语气,在他耳边轻语,如同最后的安魂曲:“我遵守承诺,给你一个痛快。军人,不该死在刑架上。”
孟凯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缩成针尖,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被背叛的愤怒和最终的、彻底的绝望。他想要挣扎,但身体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一丝力气。
雷的双臂如同钢铁打造的枷锁,迅速而精准地绕过他的脖颈,形成一个致命的锁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