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出山
第七十六章 出山 (第1/2页)天地骤然翻转。
身后,裂缝内传来“轰”的巨响,血鸦王一头撞在门框,寒火玉壁崩裂成蛛网;碎玉与血羽四溅,像下起一场红雪。
陆仁不敢回头,借着前冲之势,足尖在洞壁连点数下,身形如幽磷鬼火,一路掠过蜿蜒甬道。所过之处,他抬手在壁面一拂,幽绿月火“嗤嗤”蔓延,形成一道火墙,短暂阻挡可能追出的血煞。
洞口天光乍现——
外界已是夜幕,荒漠寒风卷着沙粒,像无数细小刀刃。陆仁一个翻滚落地,玄袍后背被冷汗与血水浸透,又被冷风瞬间冻成硬壳。他不敢停留,反手掐诀,骨环内侧鲸齿发出最后一声低叩——
“叮。”
幽蓝月影缩成豆大,附在足底,托着他贴地疾掠,瞬息十里。
身后,古城方向传来“轰隆隆”崩塌声,像巨兽在沙海深处翻身;血光冲霄,映得半边夜空泛出妖异猩红。
陆仁始终没有回头。
他一路向西,月影遁压榨着最后一滴精血,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才在一处风蚀崖下收势。
双膝跪地,他十指插入沙中,指背青筋暴起,却再提不起半分灵力。铜面具“当”一声坠地,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眉心月纹黯淡,唇角血迹干涸,像一条被潮水抛上岸的鱼。
“……活着。”
他嘶哑低笑,声音被风沙撕碎,散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远处,血光已熄,古城彻底沉入沙海,像一场被岁月抹去的噩梦。
幽蓝天光刚爬上沙海的棱线,陆仁便醒了。
风蚀崖投下的阴影仍覆在他身上,像一床冷铁打成的被子。
他拾起坠地的铜面具,指背在裂痕上轻抚——月牙纹路被血痂填满,像一道结痂的旧伤。
“再躺下去,沙狼就要来舔脸了。”
嘶哑的自嘲散在风里,他踉跄起身,玄袍下摆因干涸的血与沙凝成硬壳,走动时发出咔啦咔啦的裂响,仿佛披了一身碎瓷。
他借月影残辉,贴地飞遁。
丹田里,月池只剩底部一层银泥,鲸影缩成拇指长,懒懒地蜷着,偶尔摆尾,也掀不起水花。
每遁出三十里,他便落下,以步行过渡——沙海白日酷烈,灵气稀薄得像被烈日蒸散的魂,鲸齿叩得再急,也吸不来两口潮生。
夜里,他靠咀嚼“赤阳髓晶花”的残瓣吊命。
花瓣入口,火毒如炭,烫得舌根发麻,却也让月池泛起半寸银浪,勉强够发动一次“月影遁”不留影。
第二日傍晚,他掠上一座风岗,远远看见一抹青黛——那是沙漠边缘的褶皱山,山腰有云气盘桓,像一条懒龙卧在暮色里。
玄觉扫去,山脚炊烟袅袅,正是凡俗小镇;山阳一面,松柏掩映,屋脊错落,是个不足百人的小门派——“松溪剑门”。
掌门叶松龄,假混沌圆满,寿元将尽,门下弟子不过三四十,正围炉夜读,朗朗书声被山风托起,竟有几分太平意味。
陆仁绕到山阴。
此处崖壁如削,藤蔓倒挂,猿猴难攀。
他在崖根处寻到一块内凹山石,外有枯藤遮蔽,内里干燥,背风聚气,正是天然洞府。
指尖月魄一划,石屑簌簌,顷刻凿出一座丈许深的石室。
他又搬来一块万斤巨石,斜倚洞口,只留半尺缝隙——月光斜照时,恰有一线银辉落在石壁,像替黑暗点了一盏长明灯。
布好简易的迷幻禁制,陆仁盘膝坐下。
铜面具覆在膝前,幽绿月纹映着那线月光,明明灭灭,仿佛也在调息。
鲸齿轻叩,“叮——”
月池水面缓缓升起,像远海退潮后,终于回流的第一波潮汐。
半年后。
春去秋来,山前枫叶已三轮红透。
石室里,陆仁睁眼,瞳孔里两轮小月比往昔更亮,月尖相对,锋芒内敛。
逆潮功法已突破第二层——“潮生月引”,月魄可外放十丈,凝丝成网,收放由心。
月池水面涨至七成,鲸影长至三尺,九星斑纹清晰,像九只阖目的冷眼,随时可睁开。
骨环内侧,原本黯淡的月纹,如今幽绿得能滴出光来。
他抬手,一缕月丝自指尖游出,穿过石缝,缠住洞外一株老松。
松针被月丝轻抚,寒霜骤凝,又瞬间化雾,雾中松脂清香被榨成一滴碧露,顺着月丝滑回石室,落在掌心。
陆仁嗅了嗅,露出半年来的第一次笑意——
“也算有了点人味。”
笑意未散,玄觉忽跳——
山前道场,灵气纷乱,杀气如麻。
松溪剑门前。
晨雾未散,山道石阶却被踏得铿锵作响。
五名假混沌修士呈扇形堵住山门——
为首的是个疤面壮汉,肩扛赤焰斩马刀,刀身未动,火息已把两侧枫叶烤得卷曲;左侧青衫剑客,背负七口飞剑,剑穗随风,发出清越龙吟;右侧浓妆美妇,手挽花篮,篮里却堆满毒蜂,嗡鸣如丧钟;再往后,是一对孪生侏儒,各执黑白锁链,链节上挂细小骷髅,一步一响,像孩童笑声,却透着森森死气。
松溪弟子列阵于山门内,剑尖微颤。
叶松龄白发萧然,手拄古藤剑杖,挡在众弟子之前。
老人眼底有惧,却无惧色,声音被山风削得清亮——
“松溪与世无争,诸位何以刀兵相见?”
疤面壮汉咧嘴,刀背拍肩,火星四溅——
“老东西,交出‘松溪剑胎’,饶你不死。”
叶松龄眸色一黯——剑胎是门中秘传,乃镇派灵种,百年才凝一缕,他体内便温养最后一丝,若被夺,道统即绝。
老人摇头,嗓音沙哑却平静——
“剑胎在,人在。”
壮汉大笑,火焰刀锋高举——
“那就——人亡,胎取!”
刀未落,山道尽头忽起一道幽风。
风过处,枫叶尽白,霜边如刃。
众人只觉心口一寒,再抬眼,场中已多了一人——
玄袍、铜面具、月牙裂痕里幽绿一闪,像深夜磷火。
陆仁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五名假混沌,声音不高,却压得漫山鸟雀噤声——
“半年来,借山静修,也算欠你们一段香火。”他微微侧首,看向叶松龄,语气淡漠——
“叶掌门,别来无恙。”
老人怔住,嘴唇翕动,却不知如何称呼——
前辈?恩人?还是……偷居山阴半年的陌生客?
陆仁已转回目光,落在疤面壮汉身上,语气平静得像叙旧——
“给你们三息,滚。”
话音未落,陆仁抬手,屈指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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