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越狱
九、越狱 (第2/2页)燕王临死前嘲讽道:“祝君站在陛下身边千秋万代。”便是对此君野心的最大注解。
燕王原是先帝三子,先帝将皇位传给当今圣上后,圣上便十分忌惮先帝一脉。燕王为了自保,辞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回到封地,终日抚琴弄画,然而依旧逃不过挥来的屠刀。
而魏承枫因为平逆有功,得到今上青眼,仕途青云直上。
林立雪是正经进士出生,从小读的圣贤书,属于朝中清流。对于这种踩人骨血上位、一心贪恋权位的奸臣,自然多有不耻。
前日里魏承枫调任回京,官拜大理寺卿,负责全国刑狱复核,并五品以上官员案司。他在燕王逆案中就重用酷吏,引得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汴京繁荣之下,要多埋藏几多枯骨,王谢堂前,要被抄掉多少家底。
“我与他素无瓜葛,他为什么回京第一日就请我赴宴?”林立雪脑中突然电光石火,看了看鱼贯抬出的尸首,师氏的那番话瞬间变得不再那么模糊了。它变得鲜明,深刻,不断伸长蔓延穿成了一条线:魏承枫位高权重炙手可热也并没有谈婚论嫁,年二十五,仍然没有任何婚事的动静……
而姚家一出事,他便回来了。
据说昨夜送师氏来报官的,是伙行踪诡秘、深谙刑统的官人。
除了他,这朝野上下谁还会如此大胆泼辣,谴死士往开封府劫人?这不是疯子做派是什么?!
林立雪在那一刻,确定自己看穿了这汴京城盘根错节中阴影里,一条勾连的暗线。那是一条从姚府后宅里蔓延出的红线,连向了魏侯府上。
那雪冷冰清的美人身后,竟站着疯王公!
“岂有此理!”林立雪大怒,“嚣张跋扈,竟至于此,他竟还敢会我,他当我怕了不成?!”
师屏画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道在林立雪心里,她已是疯王公的外室。
自打逃出开封府,张三一直走在前头,冷不丁钻进了条小巷,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还对她招招手,眼中充满着热切。
师屏画晕晕乎乎跟上了她的脚步,打量着她粗短的背影,想到自己祖上三代都是循规蹈矩的老实人,这辈子犯过最大的事儿,也就是抄人作业。然而因为这个疯婆子,她现在不但杀了人,还越了狱,罪加一等,不凌迟也得凌迟了,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立刻呼救引来官差把她扭送回开封府、然后和林立雪陈情她只是个可怜的人质?
不行,保不齐这婆子发起疯来就一刀捅死她。她是见过张三的身手的,都说疯子力气大,更何况她疯得还挺狡猾。两个大男人尚且不是她的对手,她这个除了跑得快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能惹了她后全身而退?
再者说来,回去蹲大牢,也没什么好的。她还是姚元琛案的凶犯,万一查到最后真是她杀的,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千刀万剐还是太痛了,她赌不起。
而且她前脚进了开封府大牢,后脚居然有人劫狱,别是姚家派来杀她的吧?要真是那样,回去更是自寻死路,有可能睡着睡着,就被一根白绫吊死了。
总之既然逃出生天,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师屏画打定主意先跟着张三混,要是不幸被官差抓住了,她再把一切推到张三头上也不迟。反正这也不算是撒谎,天可怜见,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越狱,都是这个疯女人逼她的!
张三带着师屏画在巷子里穿梭,她对这一带很熟悉。师屏画惊叹于这个城市还有这么拥挤的巷子,往往以为走到了尽头,一拐弯又是山重水复。穷人们对于空间的利用总是极尽所能。
不久之后,她们拐到了大泥沙街上的水楼。
所谓水楼就是最低级的妓院,不管白天黑夜都在营业,毕竟这里招待的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几个铜板就能在里头的大通铺里乐上一遭,不像勾栏院里还有姑娘倚门卖笑——被卖进这里的女人,通常是笑不出来的。
师屏画不禁对着张三的侧脸好奇:听说她就是在妓院里当众杀了丈夫,这就是案发现场?这可真是个狂徒,杀了人还敢逃回来,是有什么变态杀人狂回作案现场观摩杰作的癖好吗?一时之间吓得瑟瑟发抖。
她们两人俱是男装,四不像的,一进门就惹人瞩目。不过张三一身官差打扮,背后还跟着个“郎中”,龟公也不敢怠慢:“……二位做什么?”
张三不说话,绷着嘴角一路直杀到后院。
后院中央站着个老妇人,说话亮堂,刚迎一位客人进门:“……爷您总算来了,林姑一直记挂您呢!听说您要来,一早就候着了——二位爷有何贵干?”
师屏画清楚地看到,“干”字还没说完,那妈妈眼中就浮现出清晰地恐惧:“啊!杀——”
“杀人了”三个字被堵在了她嗓子眼里。
张三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推搡进了屋子。
师屏画被吓得呆滞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看着张三手中亮晃晃的刀,只悄默跟进了门,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假装自己只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