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沈子明与李贺诗稿里的生死相托,
第八十三章沈子明与李贺诗稿里的生死相托, (第1/2页)中唐的风里,飘着两股诗香——一股是李贺笔下“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奇诡冷艳,一股是沈子明心头“笔补造化天无功”的由衷叹服。
这两个差着二十岁的人,一个是被后世唤作“诗鬼”的天才,一个是诗作寥寥的隐士,却因对文字的执念,成了彼此生命里最珍贵的“忘年交”,更在生死相隔后,完成了一场跨越十五年的文化接力。
驴背寻诗:以文字为媒的忘年情
元和初年的洛阳城郊,常有这样一幅画面:瘦削的李贺骑着头弱驴,身后跟着背锦囊的书童,眼神凝视着路边的枯藤、晨雾里的寒鸦,哪怕走在路上想起半句诗,也立马勒住缰绳,蹲在土埂上匆匆记下,折好塞进锦囊里。而不远处的柳树下,沈子明牵着马等着,手里端着壶酒,见他写完才笑着迎上去。
“长吉,你这‘锦囊藏诗’的法子,再这么下去书童的背都要压弯了。”沈子明递过酒壶,看着李贺把刚写的“昆山玉碎凤凰叫”塞进囊里,眼里满是赞叹。
李贺仰头灌了口酒,脸颊泛起潮红:“子明兄不知,这些字句跟活物似的,不及时抓住就飞了。”他说着翻开旧稿,指着“笔补造化天无功”一句,“上次韩公(韩愈)见了这句,都夸我有奇气,我觉得,懂这话的只有你。”
沈子明看着诗稿上的墨迹,心里透亮。李贺这孩子太苦了,身为唐室王孙却家道中落,科场还因“父名晋肃,避‘进’讳”被除名,做个从九品的奉礼郎,天天跟丧葬祭祀打交道。那些旁人看不懂的“鬼灯如漆点松花”,那些藏着不甘的“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全是他呕心沥血的心里话——就像韩愈说的,这孩子写诗,是在“呕出心肝”。
往后的日子,两人常在昌谷的老槐树下饮酒论诗。李贺会把刚写的《秋来》念给沈子明听,念到“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时,声音发颤;
沈子明则帮他整理诗稿,把散落的残句分门别类,还特意做了个布套护着。有次李贺喝醉了,把一叠诗稿塞给他:“子明兄,这些诗太怪,旁人不爱看,可予君读。”沈子明拿着那叠带着酒气的纸,郑重地点了头。
那时谁也没料到,这句戏言,后来会变成生死相托的承诺。
临终托稿:二十七年生命的重量
元和十一年(816)的秋天,昌谷的桂花开得正盛,沈子明却在李贺家闻到了药味。才二十七岁的人,瘦得脱了形,咳嗽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床边堆着一摞整理好的诗稿,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
“子明兄,我怕是熬不过这季了。”李贺声音微弱,伸手掀开诗稿,“一共二百三十三首,是我这辈子所有的念想。”他顿了顿,眼里泛起水光,“我没家室子弟,这些诗要是丢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帮我让它们活下去,行吗?”
沈子明握着他冰凉的手,眼泪滴在诗稿上:“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得让这些诗传下去。”
李贺笑了,从枕下摸出个磨旧的锦囊,里面全是没来得及整理的残句:“这个也给你,都是些零碎念头,或许……或许能凑成完整的诗。”
三天后,李贺走了。沈子明抱着那捆诗稿,在老槐树下坐了一夜。风卷着落叶落在诗稿上,就像当年李贺骑驴走过的那些清晨,那个会蹲在土埂上写句子的人,再也不会笑着递过诗稿问“这句好不好”了。
他本想立刻为李贺整理诗集,可没过多久,因避战乱加上生计所迫,不得不开始“东西南北”的漂泊生涯。那捆诗稿被他缝在贴身的衣袋里,翻山越岭时护在胸口,遇着大雨就揣进怀里,哪怕自己淋得湿透也不敢让纸页沾潮。
世事难料,在一次渡黄河时,船遭风浪倾覆,他抓着船板保命,等上岸后才发现,衣袋被划开了口子,诗稿不见了踪影。
沈子明疯了似的在河滩上找了三天三夜,捡回几张烂得剩边角的纸,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那些日子,他夜夜失眠,一闭眼就看见李贺临终时的眼神,心里的愧疚像野草疯长——他答应了要护着这些诗,却把它们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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