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雨落无声,根已深
第412章 雨落无声,根已深 (第1/2页)沃土的气息混杂着新生草木的微腥,拂过柳如烟的脸颊。
她站在昔日废监的遗址上,眼前已非焦黑的死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被精心伺候的田垄。
村民们三五成群,有的在翻土,有的在引水,没有监工的喝骂,也没有里正的调度,动作却奇怪地有一种默契的和谐。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垄沟的边缘。
泥土松软而湿润,是被人用汗水与希望反复浸润过的模样。
她的目光顺着沟渠的走向延伸,心中微微一动。
这片土地的耕作布局,看似随意,却在无形中分成了三条主要脉络,如同三条蜿蜒的溪流,巧妙地绕开了所有关键节点。
那些节点之下,正是当年用以镇压囚犯心智、禁锢灵气的地脉压制阵法的残存阵痕。
寻常农夫绝无可能勘破这些深埋地下的秘密。
他们只是日复一日地行走、劳作,用最朴素的直觉去感受土地的呼吸,避开那些让他们感到不适、让作物长势不佳的区域。
久而久之,这些趋利避害的脚步,便在这片土地上踩出了一张全新的、属于生者的地图。
柳如烟闭上眼,将手掌完全贴合在地面上。
往日里,她能清晰感知到那些由铃声织就的、无形的监察网络,那些代表着控制与秩序的微光节点。
而此刻,她感知到的节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密集,却不再是冰冷的监视之眼,而是一颗颗温热的心跳。
是田间农夫的脚步,是林中猎户的路径,是孩童追逐嬉戏的轨迹……人们在不自觉中,已经用自己的生活重绘了自由的边界。
她缓缓站起身,风中传来远处村民模糊的笑语。
柳如烟的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轻声自语:“他们不再需要听见风的指引,因为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呼吸它。”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小镇市集里,楚瑶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茶棚下,面前的粗瓷碗里,茶水早已凉透。
她的注意力全在邻桌几个青年的交谈上。
“日子是自在了,可也乱糟糟的。”一个穿着短褂的青年抱怨道,“前儿个东头李家的娃和西头王家的娃打得头破血流,愣是没个大人去劝。换以前,‘守灯童’早就过去拉开了。”
另一人接过话头,面带愁容:“何止是孩子打架。南边那口公井,也不知谁家倒了脏东西进去,井水都泛着浑,好几天了也没人管。都说各家自扫门前雪,可这公用的东西,难道就任它坏了?”
“唉,以前大伙儿遇到事,好歹还有‘守灯童’牵头,聚在一块儿商量个章程。如今她们也不开那个会了,有事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楚瑶端起茶碗的手微微一顿,心中警铃大作。
她一手促成了“守灯童”的解散,意在破除旧有的权力结构,将自由还给每一个人。
可她却忽略了,当中心的权威消失,随之而来的也可能是责任的真空。
当所有人都以为别人会去做的时候,结果就是谁也没有去做。
去中心化,正在不可避免地滑向无序和冷漠。
当晚,夜深人静,楚瑶悄然来到镇口的古石碑前。
这石碑本是用来张贴官府告示的,如今早已斑驳。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尖锐的石子,借着月光,在石碑不起眼的角落里,用力刻下一行娟秀却又力透石背的小字:“你不做,不代表没人该做。”
做完这一切,她便如一道影子般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镇上早起的人们惊奇地发现,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妇人,正拿着一把大扫帚,在南边公井旁的排水渠口y下一下地清理着淤积的污物。
她没有言语,也没有号召任何人,只是默默地做着。
清理干净后,她从篮子里取出一盏小小的、擦拭得干净的油灯,放在井沿上,点亮了它。
那微弱的灯火在晨风中摇曳,却异常醒目。
村塾那边,张阿妹的日子也不好过。
眼看春耕灌溉在即,各家田地的用水分配又成了难题。
她记挂着过去那种安静而高效的解决方式,便鼓起勇气向村里的几位长者提议,希望恢复“无言议事会”,让孩子们通过标记来决定引水次序。
话音未落,便遭到了村塾老先生的当面讥讽:“简直是胡闹!黄口小儿,聚众不语,成何体统?农耕大事,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岂能由一群顽童做游戏般决定?自古以来,都由德高望重者统筹规划,方能合乎礼法!”
面对老先生的斥责,张阿妹没有争辩。
她知道,言语在根深蒂固的观念面前是无力的。
从那天起,她不再提议事会的事。
只是每天黄昏,她会带着村里那群最熟悉田埂的孩子,绕着所有田地缓缓行走。
孩子们人手一把木签,在张阿妹的示意下,沿着他们认为最合适引水的路线,将木签一一插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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