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皇嗣多血戾
第八百六十七章 皇嗣多血戾 (第2/2页)冯希山不动声色,说道:“王爷身为人子,担忧是人之常情。
圣上乃勤政明君,殚精竭虑,为国操劳,以往多有传言,圣上龙体稍许欠安。
但依卑职所见,即便圣体强健有亏,不至于突闻噩耗,便会支撑不住,孽生不忍之事,此事有待求证。”
……
赵王李重瑁毅然说道:“父皇遇到这等事,我身为人子,怎可袖手旁观,给我准备车马,我要即刻入宫探望!”
冯希山脸色一变,说道:“王爷,万万不可如此,圣上龙体欠安,消息还封锁宫禁,外人尚且不得而知。
我们是宫中渠道秘传,皇后已经去乾阳殿探视,即便生变,大局可控,宫中如今只有四皇子。
王爷千万不能乱了分寸,此时入宫探望,如何得知宫中隐情,王爷该怎么自圆其说。”
李重瑁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一时默默不语。
冯希山说道:“王爷文韬武略,超越同伦,宏图远大,总有壮志伸展之时,卑职不才,愿为效死。
此时事态不明,当临国之大事,剑拔弩张之时,王爷千万稍安勿躁。”
李重瑁听了劝诫,身上的戾然气势,瞬间缓缓收敛。
温声说道:“本王知长史忠贞之心,静观其变就是,只是此事重大,也不能闭塞耳目。
你马上调派可靠人手,紧盯忠顺王府、康顺王府今夜动向,一旦发现有所举动,立刻来回报我!
还有宁王府的动静,也需密切关注……”
冯希山心中凛然,但对赵王的意思,却已心知肚明,暗中感叹,王爷不愧知兵之人,心思城府当真厉害。
两位亲王都是圣上手足,一向最得圣上信重。
忠顺王爷在朝担任要职,是圣上肱股之臣。
康顺王虽无意为官,长年闲散度日,诗画文墨为乐,受圣上欣赏喜爱,对其亲厚之情,尚在忠顺王志上。
圣上真生出不忍之事,这两位王爷必收到消息,甚至还会入宫探视,盯着这二人王府,便什么时候都瞒不住。
至于宁王乃是成年皇子,这等关口也不能忽视,王爷也算十分缜密了……
冯希山拱手说道:“卑职懂王爷意思,一定办好此事,请王爷尽管放心。”
…………
大周宫城,乾阳殿,暖阁。
嘉昭帝脸色苍白,神情委顿,靠在罗汉榻上,身上盖了锦被,太医院正李成明正为他诊脉。
敬德皇后站在榻旁,神情担忧,双眸红润,秀眉微蹙。
顾延魁、陈翼、姚汝昌等三位大臣,则站在离罗汉榻更远些,目光都透露担忧关切。
皇后乃母仪天下之人,妇德上超脱寻常女子,面临国礼要事,不避男女之嫌。
皇帝龙体欠安,已是等同国事,皇后赶来探望,自然不避顾延魁等臣子。
李成明为嘉昭帝把过脉象,说道:“圣上且放宽心,方才呕血,因急怒攻心所致,并非满疾顽症。”
臣为圣上施针两回,又进了老龄参汤,脉象已趋平稳,气血也已归心,只要静养几日,便可复原。
臣斗胆劝谏,圣上年过四旬,但妥善保养为上,万不可操劳过度,气平心和,戒急用忍,方为长远之道。”
嘉昭帝点了点头,说道:“朕遵医嘱便是。”
李成明说道:“臣已开药方,已交御药房煎熬,今晚圣上只进一盏即可,明日臣再入宫为圣上复诊。”
太医院正告退之后,嘉昭帝对顾延魁、陈翼、姚汝昌等说道:“你们也忙碌半日,都回去歇息吧。
记住,今日宫中之事,守口如瓶,不得对人言及!”
一旁敬德皇后听了此言,神色微变,很快恢复原状……
顾延魁等人心中栗然,连忙口称遵旨,各自倒退几步,便依次出了暖阁。
……
等到三人出了暖阁,走上出宫甬道,冰冷夜风吹拂,顾延魁遍体生寒。
他回头看向暖阁中透出灯火,心中泛起一阵毛骨悚然。
方才圣上急怒攻心,呕血昏厥,顾延魁等人吓得魂飞魄散。
要是皇帝因此遭遇不测,他们三人及家眷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太医院正李成明医术精湛,诊断圣上只是气郁之症,并无大碍。
原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但是嘉昭帝昏厥苏醒,便急昭忠靖侯史鼎入宫。
并快速下达调兵宵禁口谕,虽然北地军情严峻,残蒙挥军南下,加强京畿防卫乃应有之义。
但不至于急促成这样,竟然连一夜都不能等。
当顾延魁问出心中疑惑,嘉昭帝神情冷淡,只说一句:“大战在即,人心浮动,有备无患。”
顾延魁一时不明其意,正在心存疑惑之时,皇后居然闻讯赶来探望。
他也是朝堂老臣,久经宦海风雨,皇后如此消息灵通,让顾延魁顿时明悟。
……
历来深宫之中,皇帝身体病况,都乃忌讳隐秘。
更不用说呕血昏厥,涉及生死深危之状,更会严密封锁消息,以免引起朝堂皇嗣恐慌异动。
暖阁中皇帝刚发生急症,郭霖老于任事,约束置殿太监宫女,不得擅动,顾延魁亲眼所见。
这也是宫闱之中常理,圣上病况没有确诊前,消息不得扩散暖阁之外。
没想不过两刻钟时间,远在凤藻宫的皇后,便如此快捷得知消息,到底是谁走露风声?
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只是世上但凡妇人,最为牵爱子女,皇后背后便是皇长子……
顾延魁想到嘉昭帝那句:大战在即,人心浮动,有备无患。
圣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满脸病容,但内心的谋算、坚忍、城府、决然,让顾延魁不寒而栗。
这便是王道,这便是霸道,生死濒临之际,依旧料事先机,不缺不漏,布下疑阵,称量人心……
顾延魁想清楚其中症结,心中不禁深深叹息,圣心如铁,伴君如虎,当真半点没错。
希望有人能警醒,在圣心谋略之前,不要妄动无明,能经得住揣摩审视……
……
大周宫城,乾阳宫,暖阁。
敬德皇后坐在罗汉榻边,说道:“皇上,如今残蒙犯边,国临大事,正需皇上砥柱中流,坐镇大局。
皇上万事以保养龙体为要,战事只需提纲挈领,不要事事亲为操劳,交给那些名臣武将打理,方能事半功倍。”
嘉昭帝看了皇后一眼,微微一笑:“朕懂皇后的心意,朝中有顾延魁这些老臣辅佐,内政清平,后顾无忧。
能征惯战之将,更是不在少数,朕的几个儿子之中,重瑁便是天生将才。
大周年轻一辈人物,统军之能,功勋之荣,即便贾琮也逊色于他。
只是重瑁还太年轻,多少还有些浮躁,朕对儿子有所期望,自然不好拔苗助长。
此次伐蒙之战,非同小可,事关国体,由宿擘老将为帅主军,才更为牢靠妥当。
至于副帅之位,这几日朕和大臣也在商议,只是眼下还没最后落定。”
敬德皇后听到老将为主帅,心中泛起几分失落。
听到副帅人选未定,皇帝恰恰又提到赵王,可见心中早有思虑,心中又生起一丝欣喜。
说道:“点帅选将,兵家大事,皇上自然要仔细筹谋,只是不要太过劳神。”
嘉昭帝说道:“朕知道分寸,今日也乏了,我就在暖阁宿下,明日还要议政,需养足精神。”
敬德皇后听懂意思,向嘉昭帝行礼告退,带随身宫女銮驾离开暖阁。
嘉昭帝看着皇后离去,脸色多生一丝疲倦,不由自主微叹一声,满是落寞萧瑟之意。
……
此时,郭霖快步走入暖阁,说道:“启禀圣上,奴才奉圣谕,已查到走漏消息之人。”
嘉昭帝目中厉芒闪动,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
郭霖说道:“启禀圣上,御药房一个小黄门,听到煎药太监提了几句,便探知暖阁之事。
奴婢已对他上了大刑,他招供听到消息之后,便擅自离开御药房,去告知凤藻宫水房太监。
臣已让人查过承天门宫卫,半个时辰之前,凤藻宫水车出宫,去北山汲取山泉。
皇后娘娘多年保养习性,饮茶梳洗皆用北山泉,每日都是日落后水车出宫。
这位水房太监是熟面孔,宫卫亲眼看到他随车出宫。”
嘉昭帝冷冷一笑,说道:“怪不得皇后消息灵通,这个水房太监恰这时出宫,会干什么勾当,应该不难猜。
调动人手立即查证,朕安寝之前要知究竟!”
等到郭霖领命出阁,嘉昭帝沉默许久,目光中杀机涌现,抓起案上茶盅摔在地上,顿时砸得满地碎片……
……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夜色已愈发漆黑如墨,郭霖才匆匆回到暖阁。
说道:“启禀圣上,奴婢已发动人手查明,凤藻宫水车出宫之后,那位水房太监中途离队。
奴婢让人查证凤藻宫水车路径,中途刚巧经过赵王府附近。
不到三刻钟前,赵王府内走动频繁,先后数波人出府,走侧门,着便衣,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