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病床盯盘
第8章 病床盯盘 (第1/2页)疼痛是在午后准时到来的。
起初是后腰深处一阵隐约的酸痛,像是过度劳损后的肌肉抗议。陆孤影并未在意,以为是久坐和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所致。他暂停了手头对“韭菜遗产”的梳理,起身在狭窄的房间里缓慢踱了几步,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
但疼痛并未缓解,反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在躯干深处扩散、渗透。下腹部开始出现持续性的钝痛,一阵紧过一阵,伴随而来的是明显的坠胀感。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热的,而是身体内部某种失衡引发的虚汗。呼吸变得有些不畅,每一次吸气,肺部都传来隐隐的刺痒,引发几声压抑的咳嗽。
他知道,这是身体在讨债了。冰冷的河水,极度的低温,挣扎消耗,以及可能吸入的污染物,后遗症开始显现。医院观察半天就出院,看来还是过于乐观了。
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下午一点十五分。距离A股下午开盘还有十五分钟。他的持仓——那600股xx钢铁,上午收盘价是1.66元,比他第二次买入价低一分,比他平均成本1.675元低1.5分。浮亏连同手续费,大约在十几块钱。微不足道,但在身体不适的此刻,这个微小的绿色数字,似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意味。
疼痛在加剧。他扶着桌子边缘,慢慢坐下。打开浏览器,搜索“溺水后遗症”、“腹痛”、“肺部感染症状”。跳出的信息杂乱而令人不安。他关闭网页,不再去看那些可能加重心理负担的描述。
他需要做出选择:是立刻返回医院,还是先观察?
下午的市场,是否会继续下探?他的止损线在1.55元,目前还有相当距离。但如果病情加重,他可能需要离开电脑,甚至住院,将无法盯盘。在市场如此脆弱、个股波动可能放大的情况下,放任持仓不管,不符合他刚刚建立的“风险控制”原则。
一个念头闪过:是否应该立刻清仓,先处理身体问题?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就被他冷静地审视。清仓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身体不适带来的额外心理压力,导致对持仓的风险承受能力下降?还是因为市场出现了新的、迫使他必须立刻离场的信号?
目前看来,是前者。身体的不适,干扰了他的判断稳定性,放大了潜在的风险感知。这是一种“情绪噪音”。如果因为情绪噪音而改变原本基于理性分析制定的计划,那恰恰是原主常犯的错误之一——让外部因素(包括自身状态)干扰交易纪律。
但另一方面,交易者自身的状态确实是风险管理的一部分。一个发着高烧、神志不清的飞行员,不应该驾驶飞机。同样,一个因剧烈疼痛而无法集中精力、甚至可能失去行动能力(如需紧急就医)的交易者,也不应该持有需要时刻关注风险的仓位。
他快速权衡。
疼痛虽然明显,但尚未到无法忍受或立刻危及生命的程度。市场下午开盘,他会观察一段时间。他需要判断的,不是“我有多疼”,而是“这种状态是否足以让我做出非理性的决策,或者无法执行既定计划”。
他决定,给自己设定一个“观察哨”:
1.身体警戒线:如果疼痛加剧到必须立刻卧床、无法坐立观察屏幕的程度,或者出现高热、呼吸困难等更严重症状,则无条件关闭所有仓位,优先处理身体问题。这是“生存第一”原则的最高体现。
2.市场警戒线:即原有的止损线1.55元。只要股价不触及此线,且身体状态允许观察,就按兵不动。
3.操作简化:下午不做任何新的买入操作。唯一的操作可能只有两种:触及止损线卖出,或身体达到警戒线被迫卖出。
计划清晰后,内心的些许焦躁平息下去。疼痛依然是客观存在的,但已被纳入决策框架,成为一个可以管理的变量,而非失控的情绪源头。
他重新坐直身体,尽管腰腹的钝痛让他不得不微微前倾以缓解压力。他倒了一大杯热水,慢慢喝下,暖流暂时舒缓了腹部的冰凉感。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让自己能更“省力”地面对屏幕。
下午一点三十分,市场准时开盘。
如同上午的翻版,指数毫无悬念地继续低开低走,恐慌情绪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xx钢铁的股价,直接从1.66元跳空低开到1.65元,随即在零星卖单的推动下,滑向1.64元。
盘面死气沉沉。买盘几乎消失,卖盘也不像上午那样汹涌,而是一种更令人窒息的、缓慢的、阴跌式的抛售。成交量极度萎缩,每分钟只有寥寥几十手成交。价格曲线像一条虚弱的生命线,在低位无力地微微起伏,每一次微小的反弹都被更低的成交价打回原形。
1.63元…
1.625元…
1.62元…
价格正在向他预设的、可能进行第三次买入的“1.60元以下”区域缓慢靠近。按照他之前的计划,如果价格进入1.60元以下,且基本面无重大变化,他会考虑用预留资金再次买入,将总仓位提升至上限。
但此刻,身体的不适让他对此毫无冲动。计划是计划,执行需要状态。在目前这种疼痛分散精力、判断力可能打折的情况下,任何试图“精准抄底”或“金字塔加仓”的想法都是危险的。他严格遵守了自己刚刚设定的“下午不做新买入”的临时规则。
他关闭了复杂的盘口数据和分时图,只留下一个最简单的股价窗口和账户持仓界面。然后,他将屏幕亮度调暗,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找到一个相对能缓解疼痛的姿势。
盯盘,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观察”。
他不是在寻找机会,而是在观察“恐惧”本身如何一点点地、具体地展现在这只股票上。观察那些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抵抗信号,或者确认下跌趋势的持续性。
疼痛像背景噪音,持续不断。他尝试用呼吸来调节,深吸慢呼,将注意力从身体的感受,部分转移到对市场行为的“阅读理解”上。
股价跌到1.61元时,盘面上出现了一笔200手的买单,将价格瞬间拉回到1.62元,但很快又被打回。是某个“莽夫”在抄底,还是对倒?不得而知。
股价在1.61-1.62之间徘徊了约二十分钟,成交极其清淡。论坛里(他能想象)应该已经彻底死寂,连骂的人都少了,只剩下绝望的麻木。
这或许就是恐慌的另一种形态:不是激烈的抛售,而是冰冷的、失去希望的、任由资产价格自由落体般的漠然。流动性枯竭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陆孤影的额头渗出更多冷汗,一部分是因为疼痛,一部分是因为这令人压抑的盘面。他再次喝了一口热水,水温已经不高。他看了一眼账户,浮亏随着股价下跌而扩大,现在已经接近三十元。对于一千出头的本金来说,亏损比例接近3%。如果跌到止损位,亏损将接近8%。
三十块钱,在平时可能只是一顿饭钱。但在现在,在身体不适、债务如山、未来迷茫的情况下,看着代表“生存资源”的数字一点点减少,哪怕幅度很小,对心志也是一种细微的、持续的磨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本能,原主残留的神经反射,正在试图唤起熟悉的焦虑:要不要先卖掉?亏得还不多。万一继续跌呢?身体不舒服,别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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