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时之隙痕
第七十九章时之隙痕 (第1/2页)通道并非笔直向上,而是在黑暗中盘旋、扭曲,像一条垂死巨蟒的肠道。李浩和清辞手脚并用,在湿滑的石壁上攀爬,身后不断传来沉闷的轰鸣——观世殿正在坍塌,时间囚笼的崩坏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哀鸣。
清辞手中的半块观世珏是唯一光源,幽幽蓝光在狭窄通道中投射出诡异阴影。玉佩每一次脉动,都像一颗微弱的心脏,与地底深处某种更宏大的节奏遥相呼应。
“还有多远?”清辞喘息着问,她的手腕在攀爬中被粗糙石壁磨破,鲜血混着冷汗,滴在下方李浩的脸上。
李浩抹去脸上的血迹,抬头望去。蓝光照射的尽头,通道似乎仍在向上延伸,看不到出口。但空气的流动在变化——一丝极其微弱的新鲜气流从上方渗下,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
“快了。”他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有风。”
话音刚落,整个地宫剧烈震动,比之前在观世殿中强烈十倍。碎石如雨落下,通道壁出现蛛网般裂纹。李浩猛地将清辞护在身下,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他肩胛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李浩!”
“没事。”他咬紧牙关,“继续爬,通道要塌了!”
最后的几十丈距离,他们几乎是在与崩塌赛跑。石块不断从头顶坠落,通道在扭曲变形,石壁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蓝光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忽明忽暗,清辞感到手中的玉佩越来越烫,仿佛要燃烧起来。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裂缝——不是人工开凿的出口,而是地壳运动撕裂的自然裂口。微弱的天光从裂缝中透入,已是黎明时分。
李浩用尽最后力气,一拳击打裂缝边缘本就松动的岩石。石块崩落,裂缝扩大成可容一人通过的缺口。他先托着清辞爬出去,自己紧随其后。
两人滚出裂缝,跌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晨光刺眼,空气清冷甘甜,他们大口呼吸着,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裂缝深处传来最后一声巨响,然后归于沉寂——通道彻底坍塌,将观世殿永远封存在地底。
清辞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手中的观世珏停止了脉动,恢复成温润的玉石质感,只是那蓝光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吸收了某种能量。
“我们出来了。”她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
李浩挣扎着坐起,检查肩膀的伤势。瘀血已经扩散,但骨头应该没断。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陌生的山林,树木高大,植被茂密,完全不是他们进入地宫时的那个山谷。
“这是哪里?”清辞也意识到了问题。
李浩爬上一块较高的岩石远眺。东方,群山连绵;西方,隐约可见一条河流蜿蜒;北方,地平线上有建筑物的轮廓——一座小镇,或者小城。
“我们被传送了一段距离。”他得出结论,“那个通道不是简单的出口,它连接着不同的空间节点。”
清辞低头看着观世珏:“是因为这个?”
“可能。”李浩跳下岩石,从背包里掏出指南针和手绘地图——纸张已经潮湿皱褶,但还能辨认。他对照地形,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一处标记上:“我们应该在……黑水镇东北方向三十里处。距离地宫入口至少有五十里。”
“五十里……”清辞倒吸一口凉气,“那个通道怎么可能……”
“观世殿连接着不同时间,空间扭曲也不奇怪。”李浩收起地图,表情严峻,“更重要的是,我们只有不到十二小时了。”
清辞看向天空,朝阳正从山脊后升起。按照王林的说法,正午时分——也就是大约十一个小时后——观测者之心将完全显现。如果他们想赶到地宫最深处的“时之隙”,必须现在就出发。
“我们真的要去吗?”她轻声问,“王林说的可能是谎言,整个仪式可能是个陷阱。”
李浩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是他们在观世殿中找到的那面小铜镜,镜框上刻着衔尾蛇图案。镜子在晨光中泛着暗金色光泽。
“父亲在镜中说,王林需要完整的观世珏完成仪式。”他缓缓说,“这意味着,只要我们手中还有这半块玉佩,他就无法成功。但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不去,他就可能用其他方式强行进行仪式,风险更大。”
“所以我们必须去,”清辞接过话,“但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阻止他,或者……至少亲眼看到真相。”
李浩点头:“而且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为什么选择留在那里,母亲又是怎么死的。”
清辞握紧玉佩,蓝光在她指缝间流淌:“我的胎记……如果王林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什么观测者血脉,那这一切都与我有关。”
“与你我都有关。”李浩扶着她站起来,“从我们踏入地宫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卷入了。”
他们简单处理了伤口,用溪水清洗,嚼了几口压缩干粮,然后朝着北方前进——根据地图,那里有一条公路,可以搭车前往黑水镇,再从镇子进入地宫区域。
山林中的清晨寂静得诡异。没有鸟鸣,没有虫叫,连风都静止了。树木的阴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那些影子似乎比实际物体更加浓重,边缘微微扭曲,像水中的倒影。
“李浩,你看那些影子。”清辞停下脚步。
李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棵老槐树的影子在草地上伸展,但影子的形状与树本身并不完全一致——树干影子上多了一个人形分支,像是有个人倚树而立。而他们周围其他物体的影子,也多多少少有些异常。
“时间紊乱的扩散效应。”李浩想起父亲日志中的记载,“当时空裂隙扩大时,现实世界的某些基础规则会暂时失效,影子、回声、反射……这些依赖光影和声音的现象会首先出现异常。”
“我们已经离开观世殿了,”清辞不安地说,“为什么还会受影响?”
“因为裂隙在扩大。”李浩加快脚步,“王林说得对,平衡确实已经被打破。现在的影响范围可能已经覆盖了整个区域。”
他们继续前进,影子的异常越来越明显。有时他们的影子会突然消失,有时又多出几个;有时影子会自主移动,与他们的动作不同步。清辞手腕上的旧疤痕开始隐隐作痛,不是伤口的那种疼,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苏醒。
上午九点,他们终于走出山林,来到一条破旧的县级公路。运气不错,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辆运木材的卡车经过。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爽快地让他们上了车。
“去黑水镇?”司机嚼着槟榔,口齿不清,“正好顺路。不过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跟打了一架似的。”
“爬山摔的。”李浩简短回答,递过去一支烟。
司机接过烟,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这年头还爬野山的年轻人不多了。不过你们听说了吗?黑水镇那边最近不太平。”
“怎么了?”清辞问。
“怪事。”司机压低声音,“镇上好些人说,晚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站在床边;还有人说,镜子里的自己会做不一样的动作;最邪门的是,老赵家的钟表店,所有钟表都停了,停的时间还都一样——正好是午夜十二点整。”
李浩和清辞对视一眼。影子异常,镜子异常,时间停滞——这些都是时空裂隙扩大的典型征兆。
“持续多久了?”李浩问。
“有个把星期了。”司机吐出一口槟榔渣,“开始就一两个人说,大伙儿还笑话他们。但这几天,镇上起码三分之一的人都遇到了怪事。派出所去了人,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有人说要请道士做法事,镇长压着不让,怕影响不好。”
卡车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车厢里的木材随着摇晃发出“嘎吱”声。清辞望向窗外,公路两侧的田野里,农作物的影子在阳光下呈现奇怪的形状,有些甚至像在缓慢蠕动。
“师傅,能开快点吗?”她突然说,“我们赶时间。”
司机看了一眼油表:“这破路快不了多少。不过你们要是真急,前面有个岔路,抄近道能省半个小时。”
“走近道。”李浩果断决定。
卡车拐下主路,驶入一条更窄的土路。两侧是茂密的杨树林,树冠交织,将阳光割裂成碎片。车厢内的光线顿时暗下来,只有观世珏的蓝光在清辞手中幽幽闪烁。
“咦?你这玉佩……”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蓝光,“还会发光?夜明珠?”
“仿古的LED灯。”清辞随口编了个理由,将玉佩藏进袖口。
司机“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和警惕。
土路越来越难走,卡车几乎是在坑洼中跳跃前进。树林也越来越密,阳光几乎完全被遮蔽,明明是上午,却像傍晚般昏暗。
“这林子什么时候这么密了?”司机咕哝着,“我上个月还走过这条路,没这么多树啊。”
李浩看向窗外,瞳孔骤缩——不是树变密了,是空间在扭曲。杨树的排列出现了异常的重叠,有些树干像是从另一棵树中“长”出来,有些树枝穿过其他树枝而不相交,违反了几何常识。更诡异的是,树木的阴影在地面上形成了复杂的图案,那些图案似乎在缓慢旋转,像某种古老的罗盘。
“停车。”李浩突然说。
司机下意识踩下刹车:“怎么了?”
“路不对。”李浩推开车门跳下去,清辞紧随其后。
眼前根本不是正常的土路。路面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扭曲——前方的道路在视觉上笔直延伸,但两侧的树木却显示它在弯曲;路面的石板排列形成了莫比乌斯环般的结构,一些石板的上表面和下表面在视觉上同时可见。
“这……这是啥情况?”司机也下车了,目瞪口呆。
“师傅,你往回开,走大路。”李浩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给司机,“别问为什么,马上走。”
司机的脸白了:“你们……”
“走!”李浩厉声道。
卡车司机被他的气势吓到,慌忙上车,调头,轮胎在扭曲路面上打滑,扬起一片尘土。几秒钟后,卡车消失在来时的方向。
清辞看着卡车消失,又回头看向扭曲的道路:“这是……”
“时间褶皱。”李浩蹲下,用手指触摸路面。石板的温度不一,有的冰冷,有的温热,仿佛来自不同季节。“当时空裂隙扩大时,不同时间节点的空间会重叠、交错,形成这种非自然结构。我们不能再沿着常规路径走了。”
“那怎么办?”
李浩掏出那面小铜镜。镜面在昏暗光线下映出他们的脸,但镜中的背景不是现在的扭曲树林,而是一条正常的林间小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镜子能映照稳定时间节点的景象。”他想起观世殿中的规律,“也许它可以指引我们找到正确的路径。”
他将铜镜平放在掌心,闭上眼睛,默念父亲教过的一句口诀——那是小时候父亲哄他睡觉时念的童谣,他一直以为没有意义,直到在观世殿中看到父亲的口型,才意识到那是一句观测者密语。
“时如流水,镜如舟,渡彼岸,见真容。”
铜镜微微震动,镜面泛起涟漪。镜中的小径景象开始移动,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向导在前行。李浩睁开眼睛,看着镜中景象指示的方向——不是沿着扭曲的土路,而是直接走向右侧的树林。
“跟紧我。”他收起铜镜,踏入树林。
清辞紧随其后。踏入树林的瞬间,周围的扭曲感减轻了许多。树木恢复了正常的排列,阴影也不再蠕动。但另一种异常出现了——树林中的声音。
他们听到鸟鸣,但不是现在的鸟鸣,而是混杂着不同季节、不同时间的鸟叫声:春天的黄鹂,夏天的蝉,秋天的雁,冬天的乌鸦,所有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时空错乱的交响。风也带着不同的温度,一阵温暖如春,一阵凉爽如秋,下一阵又寒冷如冬。
“我们走在时间的夹缝里。”清辞低声道,她的手腕疤痕越来越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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