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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灯烬

第二章-灯烬 (第1/2页)

戈壁的夜,是能将一切生音都吞噬的。唯有风,是这里永恒的主宰。
  
  它呜咽着,盘旋着,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用无形的利齿啃噬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那座孤零零的土坯房,便是它常年撕咬的对象。
  
  墙皮早已斑驳脱落,坑坑洼洼的表面记录着无数次风沙的侵袭。
  
  糊在墙壁缝隙里、用来抵御寒风的干枯骆驼刺草,此刻在夹杂着雨丝的夜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极其细微的“簌簌”声,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连根拔起,卷入悬无边的黑暗。
  
  屋内,拾穗儿盘腿坐在土炕边那张用粗木钉成的、摇摇晃晃的矮凳上。
  
  她的脊背挺得异乎寻常的笔直,像一株试图冲破屋顶束缚的幼苗。
  
  她小小的、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里,紧紧攥着半截木炭——那是烧火时特意留下来的,已经被她的指温磨得十分光滑,如同乌黑的玉石。
  
  借着炕桌上那一点微弱得可怜的光晕,她正全神贯注地在对面那片斑驳不堪的土墙上,一笔一画地、极其郑重地描摹着一个复杂的物理公式。
  
  公式是关于电磁感应的,那些符号和线条,在她笔下,仿佛不是知识,而是具有生命的符咒。
  
  那盏提供光明的油灯,是这间陋室里除了拾穗儿那双眼睛之外,最“精致”的物件。
  
  它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罐头盒改造的,盒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记录着它颠沛的来历。
  
  边缘处甚至有些卷曲的毛边,那是三年前,父亲在世时,从镇上废品站里像发现宝贝一样捡回来的。
  
  他说:“穗儿,用这个给你做盏灯,晚上也能看点书。”
  
  灯芯,是奶奶阿古拉在无数个漫长的夜晚,就着月光,从她那件穿了十几年、早已破败不堪的旧棉袄内衬里,小心翼翼地拆出棉絮,放在干枯的手心里,极其耐心地、反复搓捻而成的一缕细线。
  
  它此刻正浸润在浑浊的灯油里,灯油是从戈壁滩上那种叫做“骆驼刺”的顽强植物的籽实中榨取出来的,带着一股浓烈的、焦糊的草木腥气。
  
  这油,来得比金子还珍贵。那是奶奶阿古拉,在戈壁滩最酷热的正午,太阳像熔化的铁水般倾泻而下,连蜥蜴都躲在石头缝里喘息的时候,独自一人,佝偻着腰,在滚烫的沙丘下一棵一棵地、用尽力气薅来的骆驼刺。
  
  她的手上、胳膊上,被那坚硬带刺的植物划满了细密的血口子。
  
  然后,她再用那沉重的石臼,一锤一锤,将那些饱含辛劳的籽实砸开,挤压出这浑浊的、却能为孙女照亮一方书本的液体。
  
  每一滴,都凝聚着奶奶的汗水和期望,拾穗儿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口气吹灭了这希望之火。
  
  豆大的火苗,在风中不安分地跳跃着,尽管门窗紧闭,风依然能找到缝隙钻入,忽明忽暗,像一个疲惫却不肯合上的眼皮。
  
  它将拾穗儿瘦削的身影扭曲、拉长,投射在写满公式的土墙上,那晃动的影子,与那些歪歪扭扭却异常工整的字迹重叠、交错,仿佛一个个沉默的舞者,在知识的舞台上演出着无声的戏剧。
  
  烟雾,带着那股特有的焦糊味,并不急着散去,而是慢悠悠地、一缕缕地向上盘旋,熏得屋顶那只结了多年的蛛网微微晃动,也毫不留情地刺激着拾穗儿脆弱的左眼。
  
  一阵熟悉的、针扎般的刺痛传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长长的、沾着些许沙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细小的沙粒被抖落,掉在她粗糙的手背上。
  
  那道淡淡的、泛白的疤痕,就隐藏在她的左眼睑下方,像一条小小的、沉睡的虫子。
  
  那是三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黑色沙暴,留给她的、连同失去双亲的悲痛一起,永恒的印记。
  
  那天的记忆,即使现在想起,也带着沙砾的冰冷和血腥味。
  
  她跟着父母去几十里外的镇子用羊皮换粮食,归途中,天色骤然变黑,像打翻了墨汁。
  
  狂风卷起的沙砾不再是沙砾,而是子弹。父亲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死死护在身下,他那宽阔的、曾经能把她高高抛起的后背,为她挡住了大部分致命的冲击。
  
  然而,一块被狂风掀起的、足有碗口大的石头,无情地砸中了父亲的腿,她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和父亲压抑的闷哼。
  
  母亲惊慌失措地去捡那袋被风卷走的、维系着全家生计希望的粮食,她的身影在黄色的沙幕中只晃动了几下,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等她最终被人从厚厚的沙层下挖出来时,左眼已经被粗糙的沙砾磨得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
  
  镇子上那位心善却无奈的老医生,清洗着那可怕的伤口,连连摇头,叹息着说:“造孽啊……这娃的眼睛……再晚上半天,神仙也难救喽……”
  
  可是,那时候,家里连给父亲治腿的钱都凑不齐,又哪里拿得出钱来给她买那昂贵的眼药呢?
  
  于是,好好的一只眼睛,就这么蒙上了一层永远也擦不掉的、名为贫穷和苦难的浓雾。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揉了揉发胀的眼角。当手指肚触碰到那道微微凸起的疤痕时,她的动作会不自觉地变得更加缓慢,仿佛那不是一个肉体的疤痕,而是一道触碰一下就会流血的、心灵的创口。
  
  这不仅是她不敢轻易回忆的痛,更是对奶奶阿古拉深深的愧疚。
  
  每一次,奶奶看到她因为看不清而费力地眯起眼睛,将脸几乎贴在墙上或者书本上时,奶奶那混浊的、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就会迅速弥漫起一层水汽,眼眶通红。
  
  她总会默不作声地走过来,用那双像老树皮一样粗糙的手,颤抖着往拾穗儿手心里塞一颗干瘪的沙枣,声音哽咽却努力维持平静:“穗儿,吃颗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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