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信笺的温度
第151章:信笺的温度 (第1/2页)省城归来的长途汽车,将熟悉的群山和田野重新推入凌霜的眼帘。颠簸与疲惫刻在骨子里,但她的心却像被春风鼓满的帆,涨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而饱满的情绪。那个在晨曦站台上突如其来的、滚烫的拥抱,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记忆里,每一次回想,都让她的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回到姜家坳,生活仿佛瞬间被拉回了原有的轨道。合作社的活儿堆积如山,春耕也要操心,县中学食堂的订单要按时交付,还有省城百货公司那二百瓶试销的笋菇酱,更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凌霜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陀螺,忙碌得脚不沾地。
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省城带回来的,不仅仅是那张珍贵的订单和徐瀚飞塞给她的、用来添置设备的积蓄,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牵挂。每当夜深人静,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油灯下,准备给徐瀚飞写回信时,白日里的喧嚣褪去,那份潜藏在心底的悸动便悄然浮现。
徐瀚飞的信,来得比以往更勤了。几乎每隔三四天,邮递员老陈的自行车铃声就会在合作社院门口响起,伴随着那声熟悉的吆喝:“凌霜!省城来信!”
每一次,凌霜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着过去,接过那封带着路途风尘的信件。信纸依然是那种普通的稿纸,但他的字迹,似乎比以往多了些力道,也……多了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最初的两封,内容还多是围绕公事。详细询问合作社准备试销产品的情况,提醒她注意封装细节,告知他已将百货公司土产柜台的具体位置和联系人告诉她,让她发货时直接联系。条理清晰,措辞严谨,一如他平时的风格。但信的末尾,总会不经意地添上寥寥数笔:
“省城近日多雨,气温骤降,你处想必更深露重,早晚记得添衣。”
“厂区食堂旁的几株玉兰,不知何时竟已打了花苞,想必盛开时景致不错。”
“一切顺利,勿念。瀚飞。”
这些看似随意的闲笔,却像投入凌霜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勿念”二字,分明是欲盖弥彰。她将信纸凑近鼻尖,仿佛能闻到那上面沾染的、属于省城的、混合着油墨和他身上淡淡皂角清冽的气息。
凌霜的回信,起初也拘谨,主要汇报工作进展:新定的玻璃瓶已到货,标签正在加印,第一批试销的酱料已精心备好,不日即可发出。成本核算下来,虽有利润,但比预想的薄,需得再想办法控制。她写得一丝不苟,像是在写工作报告。
但写着写着,笔尖便不由自主地滑向了别处。她会告诉他,后山的杜鹃零零星星地开了,一簇一簇的,像火苗。凌雪这次数学考了满分,高兴得蹦蹦跳跳。她试着用野莓和蜂蜜渍了些果脯,酸甜可口,下次给他寄点尝尝。这些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日常,她以前从未想过要与他分享,如今却自然而然地流淌在笔端。
信寄出去了,等待便开始了。等待回信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凌霜照常忙碌,但心思总会飘向那条通往山外的蜿蜒小路。她会不自觉地在算着信该到的日子,听到自行车铃声便心头一紧。当真的收到回信时,她会找个安静的角落,迫不及待地拆开,先飞快地扫一眼末尾,看他是否又添了新的“闲笔”,然后再从头细细品读。
徐瀚飞的来信,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他开始在信里描述厂里老师傅们有趣的闲聊,或者下班路上看到街边新开了一家小吃店。他甚至会委婉地提及,有热心的工友大姐想给他介绍对象,被他以“事业未定,暂不考虑”为由推脱了。读到这些,凌霜的心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隐秘的甜。
有一次,凌霜在信里随口抱怨了一句,说连日操劳,肩膀有些酸痛。几天后,她收到一个小小的、用软纸包着的包裹,里面是一瓶贴着红色标签的虎骨油,还有一张简短的字条:“偶见药房,据说缓解疲劳有效。试之无妨。瀚飞。”
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凌霜捏着那个小瓶子,在油灯下呆坐了许久。冰凉的玻璃瓶身,仿佛也带上了一丝遥远的温度。那天晚上,她用那药油揉了揉肩膀,辛辣的气味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鸿雁传书,成了连接山村与省城的唯一纽带。薄薄的信笺,承载的早已超越了工作交流。那些小心翼翼的问候,那些不经意的分享,那些笨拙却真诚的关怀,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两颗越靠越近的心。他们默契地回避着那个拥抱带来的震撼,回避着彼此眼中早已藏不住的情意,只是通过这一封封穿越山河的信,传递着思念的温度,试探着,靠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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