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凉州 第三章,初砺
第一卷,凉州 第三章,初砺 (第1/2页)张茂背着手立于窗前,目光沉沉地落在远处书房那两道人影上。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最近,府内可还有异动?”
侍立在身后的亲信曲晁躬身回道:“禀主公,自上次雷霆处置后,内外清净了许多。”
“恩……”张茂轻轻点头,看似随意问道:“骏儿他,这几日在做什么?”
“公子上午随梁先生修习经史,午后……则伴着夫人在静室礼佛,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礼佛?”张茂倏然回头,眼神锐利。静默片刻后,他指节在窗棂上重重一叩,“少年人,岂能暮气沉沉!去告诉田齐,今日起,下午的时辰都用来教习武学。”
“诺。”曲晁领命,静候片刻,见再无吩咐,便欲悄声退下。行至门边,张茂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传话给赵伯,让骏儿……得空可出府走走,透透气。”
这一次,曲晁的回应明显轻快了些许:“是,属下这便去传令。”
书房里,梁中庸手持绢帛抄本跪坐于席,清朗的诵读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悠悠回荡。
张骏端坐在他对面,起初尚能专注聆听梁先生讲解《左传》,渐渐地,传来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纱,变得模糊不清。他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望着庭院中摇曳的柳枝,思绪渐渐飘远。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年代:明亮的教室里,思绪如同驰骋在无边原野上的骏马,可以自由地奔向任何方向。不知是谁先扔出了一个纸团,引得邻座的少年笑着躲闪,随即一本卷起的课本便轻轻拍在了始作俑者的肩头。几处角落顿时响起压低的笑声和几句带着笑意的争辩,桌椅轻微挪动……。”
“公子!”
梁中庸的声音略沉了几分,手中戒尺在书案上不轻不重地一叩,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张骏肩头微震,连忙敛衣正坐,垂首应道:“弟子在。”
梁中庸凝视他片刻,见他眼睫低垂,神色恭谨,终是将戒尺放下,轻叹一声:“《礼记》有云,‘敬业乐群’。修业进学,首重专心一志,最忌心猿意马,神游物外。”
“先生教诲的是,弟子知错。”张骏耳根微微发热,这种在讲席间因走神而被先生点破的窘迫感,时隔多年,竟带着一种奇异而熟悉的滋味。
梁中庸打量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下来:“公子大病初愈,精神不济也是常情。今日的课便到此为止吧。”
张骏恭敬礼送,之后暗中叹气,如今的自己心思燥乱,哪里还能静下心来读书。他摩挲着手指,耸动了几下鼻头,仿佛能闻到记忆中香烟的味道。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取下佛珠,缓缓转动。“南无……草,真吃斋念佛了!”
门外脚步声传来,管家赵伯身影出现:
“公子,田齐将军下午要过来教武学,到时候会在校场等您。”
“知道了。”张骏面上怏怏,暗地里却将拳头一攥即松。一副强健的体魄,正是他眼下最需要,也最能抓住的东西。
“公子,要不要出府散散心?”见他神色有些落寞,赵伯试探问道。
“可以出府?”张骏挑眉,略显意外。
“家主特意吩咐的,只怕您闷着。”赵伯眼中透出笑意,“只是务必带上护卫。您先前那些夜半逾墙的本事,家主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张骏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唇角泛起一丝自嘲:“那就……有劳赵伯为我寻顶帷帽来。”
中城街道上热闹非凡,主干道由大块青石板铺就,被往来的车马和无数足迹磨得温润光滑。街道两旁,胡杨绿意盎然投下片片清凉。鳞次栉比的店铺旌旗招展,有低矮的土坯房,也有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二层木楼,汉式的坡顶与西域风格的平顶交错并存。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息:刚出炉的胡饼带着焦香,路旁摊贩锅里的羊杂汤咕嘟作响,散发着浓郁的热气。香料铺前,来自西域的肉桂、胡椒香气扑鼻;织锦行的橱窗里,色彩斑斓的丝绸与毛毡熠熠生辉。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马蹄声、骆驼的响鼻声,汇成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
街市上人流如织,形形色色的人摩肩接踵。头戴幅巾、身着长袍的汉人士子与短衣打扮的工匠、农夫擦肩而过;裹着鲜艳头巾的粟特商人,正用流利的汉语向顾客推销琉璃器皿;几个高鼻深目的羌胡武士,腰佩弯刀,牵着骏马穿行而过;还有身着艳丽裙裾的吐谷浑女子,笑声清脆如铃。更有一队僧侣,身着袈裟,神情肃穆地走向远处的佛寺。
“哇,异族美女。”张骏偷偷打量了几眼。继续往前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喧嚣,与现代城市平日空旷的街道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更加粗粝、鲜活。只是这汗酸加牛马粪味,张骏捏了捏鼻子,想回家。
在卖葡萄的摊前,他看到紫莹莹的果实有些馋了,便停下尝了一颗,觉得还不错,问了价,便让随从称了一些包起。
此时,不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张骏循声望去,只见兵器铺前一个羌胡男子正与店老板争执不下,他慢步向前想去看热闹。
就在他走近时,那羌胡男子猛地将店主一推。人群惊呼避让,将护卫隔在外围。店主踉跄着直朝张骏撞来!张骏想躲,却因体虚慢了半拍,被结结实实擦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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