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凉州 第一章,惊变
第一卷,凉州 第一章,惊变 (第1/2页)姑臧北城平章殿内,烛火摇曳,青砖上的夜露泛着幽光。张寔的指尖反复地摩挲着军报上“陈安”二字的刻痕,良久,他对着下座的宋配下令:
“让张阆带兵去金城守着,防止陈安异动。”
说罢他放下竹简,揉了揉眉角,心底有些不安。“史初……为何还没回来?”
正在记录的宋配刚要开口,却被殿外沉重的脚步声打断。
“主公,情况不对。”宋配侧耳倾听,久经沙场的他闻到了杀气。
就在此时,“什么人?给我停下!”殿外亲兵尖锐地的呵斥声传入,但尾音尚未落下,便变成了凄厉惨叫。紧接着,是金属甲叶碰撞的脆响,以及重物轰然倒地的闷声。
张寔猛地站起,转身握住后面的剑柄——“砰!”虚掩的殿门被彻底撞开,重重砸在两侧墙壁上。夜风裹着血腥气倒灌而入,八名穿着铁甲的武士瞬间涌入,将并不宽敞的偏殿挤得逼仄起来。
张寔的目光锁定为首之人,瞳孔骤缩,厉声喝道:“阎沙!你敢以下犯上!”
阎沙也不多说废话,手中长枪直指张寔,大喊一句:“为弘公报仇!”便带头冲向他。
“来人!”张寔怒吼着拔剑出鞘。
一旁的宋配比他更快!老长史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脚踹翻沉重案几,飞溅的竹简扰乱了甲士的视线。他顺势抄起青铜灯台,手臂一扬,滚烫的灯油便泼向左侧甲士面门。
“啊——”惨叫声中,宋配身形毫不停滞,灯座坚硬的三足底座带着风声,精准狠辣地砸在另一名甲士的膝窝。
“主公快走!”宋配嘶吼着,用身体挡在张寔与甲士之间。三柄长戟瞬间洞穿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散落的竹简上。
宋配配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双臂死死抱住长戟,为张寔争得了退向门口的机会。
张寔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他挥剑格开刺来的戟杆,肩胛却仍被另一柄长戟的锋刃刺中。剧痛让他踉跄着退到殿门,然而,甬道深处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又闪出四名甲士,长戟交叉彻底封死了路。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恍惚看见的是阎沙转身离去的冷漠背影,以及残烛幽光下,宋配那具被长戟抽离时倒下的尸身。
一刻钟后,张茂跨入殿内,靴底碾过半凝固的血膜,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墙角——张寔以剑拄地,维持着不屈的坐姿,玄色官服被鲜血浸透。
“阿兄……”张茂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他单膝跪地,指尖触到兄长颈侧冰冷的皮肤,那毫无生气的凉意,让他心口像被重锤狠狠击中。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将视线转向案几旁——
宋配伏在散乱的竹简上,指尖因极度用力而抠进砖缝,痕迹深可见骨。
宋长史…亦逝。
方才强压下的所有悲恸与无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化作焚尽一切的熊熊怒火。
“今夜,是谁在巡城?!”当他重新站起时,声音里裹挟的寒意让身后的亲兵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回大人,是校尉曲晁!”
张茂从腰间扯下鎏金令牌狠狠掼在青砖上,“啪”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语气狠戾:“传令曲晁!即刻停止巡防,率领麾下所有锐士,直扑阎沙府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遇有抵抗,格杀勿论!”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再调武卫、振威二营,立刻封锁全城各门!没有我亲手签发的令符,谁也不能出城!”
亲兵领命狂奔而出后,张茂又唤来近侍,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命督护王该率亲信卫队,火速接管内府所有防务,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即刻起,击鼓示警,宣布全城宵禁——从今夜开始,入夜后街巷不准留人,违令者,以叛党同谋论处!另外,立刻去请司马阴元、别驾吴绍、治中从事氾祎,还有张璩、张阆二位将军,让他们速来正德殿议事!”
此时,老管家赵伯才跌跌撞撞赶来,尚未进殿血腥气已扑面而来,他心头猛地一沉。待看清殿内惨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张寔尸身前,涕泪横流,哀恸欲绝:“家主!家主您这是……?”
张茂站在旁边,等赵伯哭声稍歇,才用沙哑的嗓音对他说道:“赵伯,你去后宅,请夫人和公子过来一趟。”
“是,是……老仆这就去……”赵伯用袖子胡乱擦着泪,挣扎着要起身,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公子…公子他傍晚时说要去中城观灯,至今……至今未归啊!”
“简直胡闹!”张茂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立刻让亲卫换上便服,分头去城西寻找!记住,不可穿甲胄,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让乱党有机可乘!无论如何,必须将公子平安带回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德殿内渐渐聚起了人影。司马阴元最先抵达,安静坐着等待;又过了半柱香功夫,振威将军张璩带着一身急促的甲叶碰撞声匆忙赶来;抚戎将军张阆则抚着剑柄,入内后便沉默地立在阴影角落;别驾吴绍紧随其后,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空置的主位,眼神有些明暗不定。
门外传来两声压抑的轻咳,治中从事氾祎与同僚马鲂并肩而入——前者官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汁,后者怀里甚至抱着几卷显然尚未批阅完的竹简,二人显然是在处理紧急公务时被传召,手头文书都来不及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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