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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江水冷

闽江水冷 (第1/2页)

闽江的水,冷得像刚从地底翻上来的铁。
  
  保大三年,冬。
  
  江水拍着船舷,溅起细碎的浪花。沈言站在船头,肩头披着一件打了补丁的灰布氅,风从领口灌进来,却吹不散他眉间的那点疲惫。
  
  他本是要去泉州,替一位故人送一封口信。那故人姓萧,曾在吴越做过幕僚,后来避祸南下,在泉州开了家小书铺。三年前,沈言在江湖上落魄时,受过他一碗饭、一席话,如今萧先生托人带话,说有一事相托,沈言便从江南一路行来。
  
  没想到,走到半途,闽国就亡了。
  
  “南唐兵入建州,王氏一门尽被囚,闽国……灭了。”
  
  同船的行商缩在船舱里,压低声音说话,像是怕被谁听见。
  
  “你说真的?建州城那么高,武夷剑派还在,怎么会这么快就破了?”另一人不信。
  
  “快?你是没看见南唐军的阵仗。”那行商打了个寒战,“我从建州逃出来的时候,城里已经在巷战了。南唐的‘神机营’,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那不是朝廷的秘军吗?”
  
  “对,就是他们。夜里攻城,城头的灯忽然全灭,只听见铁链哗啦一响,接着就是惨叫……第二天一早,城门就开了。”
  
  沈言垂着眼,听着这些话,没有插嘴。
  
  他知道“神机营”。那是南唐新立的军制,据说有一部分人,并非寻常士卒,而是江湖人出身——有的被招安,有的被胁迫,有的则是贪图功名。
  
  他还知道,真正的战争,从来不是江湖人想象的那样,由一两位绝顶高手在城头对决,谁赢了,谁就拿下一座城。
  
  真正的战争,是箭矢如蝗,是火油如瀑,是成千上万的人,在泥泞与血水里挣扎。
  
  “前面就是福州地界了。”船夫忽然喊了一声,“各位客官,福州城这几日查得严,要是身上有兵器的,最好先藏一藏。”
  
  沈言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剑。
  
  那是一柄普通的铁剑,剑身略宽,没有华丽的纹饰,剑柄缠着旧布,看上去像乡下武师用的东西。只有真正懂剑的人,才看得出这剑的重心偏前,是一柄更适合战场厮杀的剑,而不是江湖上那些花哨的“**”。
  
  他没有藏。
  
  一来,他不想惹麻烦;二来,他知道——真正会找麻烦的人,不会因为你把剑藏起来,就当你是普通人。
  
  船渐渐靠近码头。
  
  福州城的轮廓在薄雾中浮现出来,城墙高耸,城门上“福州”二字斑驳,却仍带着几分昔日闽国都城的傲气。只是此刻,城门前多了一面新的旗帜——
  
  白底青边,中间绣着一个“唐”字。
  
  南唐的旗帜。
  
  “把闽字旗扯下来,换上唐字旗,就算是改朝换代了?”有人低声嘀咕。
  
  没人接话。
  
  船靠岸,码头上的气氛比沈言想象的还要紧张。
  
  一队南唐兵守在岸边,铠甲整齐,刀枪雪亮。他们身后,还有几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腰间佩剑,站姿与普通士卒截然不同——那是江湖人的站姿,松弛中带着警觉。
  
  “朝廷与江湖,果然是一起来的。”沈言在心里冷笑。
  
  他随着人群下船,走到岸边,被一名南唐兵拦住。
  
  “姓名,籍贯,来福州做什么?”那兵嗓门粗,态度却不算蛮横,只是例行公事。
  
  “沈言,江南人,来寻一位故人。”沈言答得平静。
  
  那兵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腰间的剑上停了一瞬,又落到他那双旧靴上——靴底沾着泥,却不新,显然走了不少路。
  
  “会武?”兵问。
  
  “略懂一点,防身用的。”沈言语气平淡。
  
  兵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他过去。”
  
  说话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衫男子,面容清秀,腰间佩着一柄细长的剑,剑穗是淡青色的,在风里轻轻晃动。
  
  他站在几名南唐兵中间,却有一种隐隐的上位者气质——不是那种天生的贵气,而是久居人上、习惯发号施令的冷硬。
  
  “林统领?”那兵愣了一下,连忙让开。
  
  青衫男子看了沈言一眼,目光从他的剑,移到他的眼睛。
  
  “江南来的剑客?”他问。
  
  “只是个路过的。”沈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福州城最近不太平。”青衫男子淡淡道,“闽国刚亡,人心浮动,江湖人来得太多,会惹麻烦。你若只是寻故人,最好别在城里拔剑。”
  
  沈言点头:“我尽量。”
  
  青衫男子嘴角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尽量’?那就是说——必要的时候,还是会拔剑?”
  
  沈言没有回答。
  
  他只是拱了拱手,算是道别,然后提着简单的行囊,走进福州城。
  
  青衫男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统领,这人……”一名士兵低声问。
  
  “江湖人。”青衫男子收回目光,“但不是闽地的。”
  
  “要不要——”士兵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青衫男子摇头,“他若安分,就当多了个看热闹的;他若不安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那就是多了个可以用的人。”
  
  ……
  
  福州城的街道,比沈言想象的要热闹。
  
  店铺照常开门,小贩照样吆喝,只是空气中总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紧绷——那是亡国之后特有的气氛,像一张被拉满的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他找了家小客栈住下,放下行囊,洗去一路风尘,便出门打听萧先生的消息。
  
  泉州离福州不算远,却隔着一道海峡。如今闽国已亡,南唐在沿海布防,船只往来要查得更严。沈言心里隐隐有种不安——萧先生托人传信,说是“有一事相托”,语气却异常郑重,不像寻常托付。
  
  他先去了城西的一家旧书铺。
  
  那是萧先生在信中提到的联络点之一。
  
  书铺门面不大,门前挂着一块略显陈旧的木牌,上书“知止斋”三字。门半掩着,里面传出翻书的声音。
  
  沈言推门进去。
  
  “客官随便看,买书八折。”一个中年掌柜头也不抬,仍旧在整理书架。
  
  沈言扫了一眼店内,书架上多是经史子集,还有一些杂记野史,角落里堆着几箱旧书,封皮已经泛黄。
  
  他走到柜台前,轻声道:“萧先生在吗?”
  
  掌柜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哪位萧先生?”
  
  “泉州来的,姓萧,曾在吴越做过幕僚。”沈言顿了顿,“他让我来福州,说有一事相托。”
  
  掌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客官,你找错地方了。这里只有卖书的,没有什么萧先生。”
  
  沈言心里一沉。
  
  他知道,这是“拒绝相认”的暗号。
  
  要么是萧先生出了事,要么是联络点已经暴露,掌柜的不敢再承认。
  
  “那我随便看看。”沈言没有再追问,转身走向书架。
  
  他的手轻轻划过一排排书脊,指尖忽然停在一本《闽中旧事》上。
  
  那本书的封皮被人用指甲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沈言抽出书,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也是。直到第三页,才出现几行小字——
  
  “闽亡,萧公已被押赴金陵。
  
  此路已断,勿再寻。
  
  若你仍愿为他做事,可往建州,寻武夷剑派林若山。
  
  ——知止”
  
  字迹潦草,却有力,显然是匆忙之中写下的。
  
  沈言合上书本,放回原处,转身向门外走去。
  
  “客官,不买书了?”掌柜的问。
  
  “下次吧。”沈言淡淡道。
  
  他走出书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萧先生被押赴金陵——那是南唐的都城。以萧先生的身份,多半是被当作“闽国旧臣”看待,要么被招降,要么被软禁,甚至可能被处死。
  
  他若要救人,就得去金陵。
  
  但他也知道,以他一人一剑,想要从南唐朝廷手里救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建州,武夷剑派,林若山……”他在心里默念。
  
  武夷剑派,他听说过。那是闽地三大剑派之一,在武夷山深处立派百年,弟子多在闽地军中任武职。闽国灭亡后,武夷剑派的态度,一直很微妙——既没有公开抵抗南唐,也没有明确归顺。
  
  萧先生让他去找林若山,多半是因为——武夷剑派,是闽地武林中唯一还有实力、也还有心气的力量。
  
  “先去建州看看。”沈言做了决定。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回客栈,收拾行囊。
  
  就在他提着行囊准备离开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奉南唐枢密院令,搜查可疑人物!所有人都留在原地,不许乱动!”
  
  沉重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金属声。
  
  沈言眉头一皱,将行囊放下,走到窗边。
  
  窗外,一队南唐兵正沿街搜查,挨家挨户敲门。他们身后,跟着几个穿青色长衫的人——和码头那几个一样,是江湖人。
  
  “天枢府的人?”沈言心里一动。
  
  天枢府,是南唐新立的机构,名义上隶属枢密院,实则直接听命于皇帝。府中之人,有文有武,有官有侠,专司“机密之事”——刺探情报、笼络江湖、剪除异己。
  
  他们出现在福州,说明南唐对闽地的控制,已经从军事层面,深入到了江湖层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开门!搜查!”
  
  客栈掌柜慌忙去开门,嘴里不停赔笑:“官爷,小的这店都是正经客人,哪有什么可疑人物?”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
  
  门被推开,几名南唐兵走进来,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
  
  大堂里只有三桌客人:一桌是行商,一桌是读书人模样的青年,还有一桌,是刚从乡下来的老农。
  
  “楼上还有人?”领头的青衫人问。
  
  “有,有一间上房,住了个……住了个过路的客人。”掌柜的声音有些发颤。
  
  “带我们上去。”青衫人淡淡道。
  
  沈言站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窗框。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他可以从后窗翻出去,离开客栈,甚至离开福州城。但那样一来,他就成了“被通缉的可疑人物”,以后在闽地寸步难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房门。
  
  “我在这儿。”他平静地说。
  
  ……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沈公子?”掌柜的看见他,明显松了口气,“官爷,就是这位。”
  
  领头的青衫人走上楼,目光落在沈言身上。
  
  “又是你。”他微微一愣。
  
  沈言也认出了他——正是码头边那个“林统领”。
  
  “林统领。”沈言拱手,“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住在这里?”林统领问。
  
  “刚到,准备离开。”沈言指了指桌上的行囊。
  
  林统领扫了一眼行囊,又看向沈言腰间的剑:“你从江南来,一路到福州,现在又要离开,打算去哪儿?”
  
  “建州。”沈言没有隐瞒。
  
  “建州?”林统领眯了眯眼,“你去建州做什么?”
  
  “找人。”沈言答。
  
  “找谁?”
  
  “武夷剑派,林若山。”
  
  林统领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大堂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你认识林若山?”他问。
  
  “不认识。”沈言摇头,“只是受人之托,去见他一面。”
  
  “受人之托?”林统领冷笑,“受谁之托?”
  
  “泉州萧先生。”沈言平静道。
  
  林统领的眼神更冷了。
  
  “萧文曜?”他吐出一个名字。
  
  沈言点头。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林统领问。
  
  “闽国旧臣,曾在吴越做过幕僚,后来避祸泉州。”沈言淡淡道,“我只知道这些。”
  
  “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林统领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大堂里的几个南唐兵立刻握紧了刀,气氛一触即发。
  
  “林统领。”沈言忽然开口,“你若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但你若想知道萧先生在金陵的情况,或许……我能帮你。”
  
  林统领的动作停住了。
  
  “你知道萧文曜在金陵的情况?”他问。
  
  “不知道。”沈言摇头,“但我可以去查。”
  
  “你?”林统领失笑,“一个江湖人,想从南唐朝廷手里查一个被押赴金陵的闽国旧臣?”
  
  “我至少知道他被押去了金陵。”沈言淡淡道,“而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统领腰间的剑穗上。
  
  “你腰间的剑穗,是武夷剑派的样式。”沈言缓缓道,“你不是南唐的人,至少,不完全是。”
  
  林统领的眼神骤然一紧。
  
  大堂里一片死寂。
  
  “你看出来了?”他低声问。
  
  “剑穗是青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武夷云纹’。”沈言平静道,“这种绣法,只有武夷剑派内部弟子才会。你若只是普通统领,不会用这种剑穗。”
  
  林统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
  
  “好眼力。”他缓缓松开剑柄,“我叫林远,曾是武夷剑派弟子,如今……算是半个南唐的人。”
  
  “半个?”沈言挑眉。
  
  “我在南唐军中任职,却仍与武夷剑派有联络。”林远道,“萧文曜被押赴金陵,是我亲眼所见。”
  
  沈言心里一沉:“他……还活着?”
  
  “暂时还活着。”林远道,“天枢府对他很感兴趣,想从他嘴里挖出闽国旧部的名单,还有……一些关于江湖的秘密。”
  
  “江湖的秘密?”沈言皱眉。
  
  “你不知道?”林远有些意外,“萧文曜不只是闽国旧臣,他还是当年‘闽中十八寨’的幕后组织者之一。”
  
  “闽中十八寨?”沈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是闽国暗中扶持的十八支江湖势力,分布在闽地各处。”林远道,“有的是山寨,有的是帮派,有的是镖局。他们表面上是江湖人,实际上替闽国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刺杀、走私、刺探情报。”
  
  沈言想起萧先生在信中写的那句话——“若你仍愿为他做事,可往建州,寻武夷剑派林若山。”
  
  原来如此。
  
  萧先生不只是想让他救人,更是想让他接手“闽中十八寨”的残局。
  
  “天枢府想控制这些势力。”林远道,“萧文曜若肯开口,他们就能在一夜之间,掌握闽地江湖的半壁江山。”
  
  “他若不肯呢?”沈言问。
  
  “那就只能杀了。”林远语气平静,“朝廷不需要一个不肯合作的聪明人。”
  
  沈言沉默。
  
  他忽然明白,自己卷入的,不只是一桩简单的“救人”之事,而是南唐在闽地江湖布下的一张大网。
  
  “你刚才说,你要去建州找林若山?”林远忽然问。
  
  “是。”沈言答。
  
  “那正好。”林远笑了笑,“我也要去建州。”
  
  “你去建州做什么?”沈言问。
  
  “朝廷要在武夷山下驻军。”林远道,“武夷剑派占据要地,若不臣服,就得剿灭。”
  
  “你是去劝降,还是去围剿?”沈言问。
  
  “先劝降,后围剿。”林远淡淡道,“这是朝廷的规矩。”
  
  沈言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我们正好同路。”
  
  “你不怕我在路上杀了你?”林远问。
  
  “你若要杀我,在客栈就可以动手。”沈言平静道,“你没有动手,说明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做什么?”林远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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