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七迭代
第30章:第七迭代 (第1/2页)西藏的夜空,仿佛一块被极致低温淬炼过的黑曜石,剔除了所有尘世的杂质,只剩下纯粹的黑与钻石般锐利的星芒。银河不再是遥远的天象,它倾泻而下,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冰冷的光辉洒落在寂静的高原上,也洒在叶舟凝重的脸庞上。他站在营地的边缘,裹紧了御寒的衣物,却无法驱散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那寒意并非来自高原的夜风,而是源于意识深处回荡的信息——第七迭代。这个词汇像一枚沉重的烙印,刻在他的灵魂上,每一次思维的触碰,都带来一阵关于文明宿命的颤栗。
“睡不着?”艾莉丝的声音轻柔地打破沉寂,她走近,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酥油茶,浓郁的奶香和茶香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醒神。
叶舟接过粗陶杯,双手紧紧包裹着那份实在的温暖,仿佛那是唯一能锚定他漂浮于****与渺小个体间惊惶的实物。“第七次尝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片仿佛蕴藏着无限秘密的星海,“艾莉丝,我们脚下这个星球,生命,或者说‘意识’,可能已经六次攀登到我们如今的高度,甚至更高。六次…它们都失败了。消亡,或者归零,只留下地底深处那些沉默的‘网络’作为墓碑。”
艾莉丝沉默了片刻,她的金发在星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她顺着叶舟的目光望向星空,那片见证了无数沧海桑田的永恒见证者。“但这次不同,不是吗?”她的语气试图注入力量,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我们有全球即时通讯的网络,有科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物质基础,有…来自过去迭代的‘网络’本身给予的警示和经验。更重要的是,有‘我们’——意识到问题,并试图寻找出路的我们。这是前六次都未曾有过的变量。”
营地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摇曳,仿佛感应到他们心中无法平息的波澜。很快,皮拉尔壮硕的身影出现在帐篷的阴影里,接着是瓦西里娃,她甚至已经抱着她的便携式终端,屏幕上流动的数据像一条幽蓝色的溪流。马克西姆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显然,无人能在接收了如此颠覆性的启示后安然入梦。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这个小团体,那是得知了文明倒计时而产生的共同重量。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皮拉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那个所谓的‘选择点’到来,像等待审判日的羔羊。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主动去塑造那个临界点的结果。”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指节有些发白。
瓦西里娃已经将终端连接到了营地的小型全息投影仪上,调出了从地下大厅记录并初步解析的数据流。“皮拉尔说得对。根据‘网络’提供的信息模型,我们距离全球能量网络彻底失稳、也就是那个‘临界点’,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这比我们之前最悲观的模型预测还要紧迫得多。时间…是我们的奢侈品。”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多吉老人不知何时也静静地加入了他们,他苍老的身影在星月之光下显得异常沉稳,手中的檀木念珠缓缓捻动,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响,仿佛在为这个不安的夜晚提供一种古老的韵律。“在我們的古老传说中,”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像从雪山之巅流淌下来的融水,“世界并非线性前进,而是循环往复。每一个周期,一个‘太阳纪’的结束,世界都会面临一次终极考验。通过考验者,将进入新的黄金时代,山川焕彩,人心纯净;失败者…”他顿了顿,浑浊却深邃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忧虑的脸,“则随着旧世界一同沉入黑暗,等待下一次萌芽的机缘。”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结局,如同高原稀薄的空气,让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团队围坐在刚刚升起的营火旁,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部分寒意,也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暗不定光影。马克西姆迅速建立了一个临时的强化数据库,将他们在埃及、复活节岛、西伯利亚、亚马逊以及世界各地发现的所有零散线索、符号、能量异常记录,与西藏地下大厅中获得的核心知识——关于迭代、网络、意识进化路径和临界点的信息——进行深度交叉比对和模式识别。
“看这个能量流动的宏观模式,”马克西姆指着全息投影上构建出的一个复杂三维动态图,它像一棵倒置的、脉络遍布全球的光之树,“每次迭代结束前的特定时间段内——根据‘网络’提供的模糊时间标尺,大约是相当于地球时间的最后一百年左右——全球性的意识能量网络都会出现类似的剧烈波动。能量峰值不断升高,波动频率加快,网络节点之间出现非理性的谐振和干扰…而我们现在的全球能量场读数…”他放大了实时监控数据流,多个关键节点,如开罗、西藏、复活节岛、亚马逊盆地等,正闪烁着令人不安的橙红色警示信号,能量流动的线条扭曲、缠绕,显示出明显的不稳定和混沌前兆,“…已经完全吻合,甚至在某些参数上超过了这个‘终结模式’的早期阶段。我们,已经坐在了火山口上,而且它正在升温。”
叶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指向模型中被高亮标注出的一组对比数据:“关键在于这里,‘网络’信息指出,第七迭代的特殊性在于此。我们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技术能力发展到足以显著改变星球环境(甚至开始触及太空)的同时,全球性的意识水平也开始出现‘质变’萌芽的文明。之前的六次迭代,要么是技术爆炸式发展,远远超越了其集体意识的成熟度,最终导致技术反噬——可能是战争,可能是环境崩溃,可能是创造出了无法控制的AI或造物;要么是意识高度发达,产生了强大的灵性文明,但缺乏相应的技术手段来应对大规模物理灾难或资源瓶颈。技术与意识,像两条失衡的腿,最终都导致了文明的跌倒。”
皮拉尔眉头紧锁,粗壮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这意味着我们面临的是双重,甚至是交织在一起的挑战——既要防止技术失控,特别是那些可能被滥用或产生不可逆后果的技术(比如强人工智能、基因编辑的伦理边界、大规模能量武器),又要引导和加速正在发生的意识进化,让个体的觉醒能够跟上甚至超越技术发展的步伐,形成一种…制衡与协同。这简直是走钢丝。”
接下来的几天,团队以近乎不眠不休的强度,在西藏营地这个仿佛与世界隔绝却又连接着全球命运神经中枢的地方,制定了详尽的“第七迭代应对计划”。他们将全球划分为七个关键区域,每个区域对应“网络”模型中的一个核心能量节点,也是“大觉醒”现象报告最集中、社会反应最敏感的地区。这七个节点分别是:亚洲节点(以西藏为中心,辐射东亚、东南亚)、欧洲节点(涵盖西欧至东欧)、非洲节点(以北非、撒哈拉以南部分区域为核心)、北美节点、南美节点(以亚马逊流域为重点)、大洋洲节点,以及一个特殊的、位于太平洋深处的异常能量区。
“我们必须分散行动,同时在这些区域开展工作,”叶舟在团队会议上解释着计划的骨架,全息地图上七个光点如同脉搏般闪烁,“瓦西里娃和马克西姆,你们负责协调欧洲和非洲节点,利用你们的学术网络和官方背景,争取国际组织的支持,建立监测与响应机制。皮拉尔和艾莉丝,你们前往美洲,皮拉尔重点在南美,与当地的原住民长老和萨满团体接洽,艾莉丝侧重北美,与科研机构和政府层面的知情者合作。我留在西藏,这里是网络的中心,能量最强,也是观察和引导全局的最佳位置…同时,多吉老人的支持和这里的传统智慧至关重要。”
“等等,”艾莉丝打断他,眼中充满了担忧,“分散行动的风险太大了!我们面对的不仅是未知的超自然现象,还有可能来自某些试图垄断或压制‘觉醒’势力的阻挠。如果我们失去联系,或者其中一组遭遇不测…”
叶舟调出另一个投影,展示的是从“网络”信息中解析出的一种深层应用技术——“深度共振连接”的原理图。“‘网络’已经提供了解决方案,或者说,工具。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量子通讯,而是基于意识本身的共振。只要我们掌握了方法,就能建立起一种超越物理距离的即时意识沟通渠道。更重要的是,理论上,这种连接可以让我们在一定程度共享感知、甚至部分能力。就像一个分布式的…超级大脑。”这个设想过于超前,以至于他说出来时,自己都感到一丝难以置信。
为了验证这个理论的可行性,他们决定在营地附近的山谷进行一次小规模实验。叶舟和艾莉丝分别位于山谷两端,直线距离超过五公里,中间隔着起伏的山峦。在多吉老人的指导下,他们尝试摒除杂念,将意识频率调整到“网络”信息中描述的那个特定谐波段。起初,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像碎片和情绪波动,如同隔着毛玻璃观看。但随着他们逐渐放松,更深地沉浸到那种奇妙的意识状态中,连接变得清晰起来。
“我…我能看到你那里的景象,”艾莉丝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带着惊异的颤抖,但为了不干扰连接,他们很快关闭了无线电,纯粹依靠意识交流,“不仅是视觉…还有…感受。你那里风向是东南,风速大约三级,空气里有…苔藓和冷杉的味道?你脚下踩着一块有点松动的石板…”
另一端的叶舟同样震撼,他不仅能“看到”艾莉丝所在的岩石平台,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她指尖触碰岩石的冰凉触感,以及她心中那份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微妙情绪。“是的,描述准确。我这边…能感觉到你手里握着的那块小石头,表面很光滑,带着你掌心的温度。”这种超越五感的直接体验,让他们对“网络”所言的意识潜力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这就是第七迭代真正的潜力所在吗?”实验结束后,艾莉丝依然沉浸在震撼中,“如果我们能帮助更多人掌握这种能力,哪怕只是最初级的情绪感知和善意传递,社会的信任危机、沟通壁垒…”
他们的讨论被一阵急促的卫星通讯提示音打断。信号来自开罗,是诺瓦克教授,他的影像在屏幕上显得疲惫而焦虑,背景似乎是某个临时指挥中心。
“开罗发生了大规模异常事件!”诺瓦克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明显的紧迫感,“从昨天午夜开始,超过三百人,分散在城市不同区域,几乎同时报告获得了某种…难以解释的通灵能力。不是个别案例,是成规模的爆发!有人能清晰‘听’到陌生人的内心独白,有人能感知到远方亲人的强烈情绪,甚至有几个案例显示,个别人能短暂影响他人的简单决策。政府和宗教机构已经介入,军方封锁了几个区域,社交媒体上谣言四起,恐慌正在蔓延!有人称之为‘神启’,也有人说是‘恶魔的低语’…情况正在迅速升级,随时可能失控!”
几乎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紧接着,来自其他节点的紧急报告也通过加密信道蜂拥而至——印度北方的一个偏远村庄,全体村民近千人声称在同一个夜晚经历了“集体启蒙”,许多人展现了超常的记忆力、对自然现象的直觉,甚至出现了几例自发性治愈慢性疾病的报告;南美洲亚马逊雨林深处的一个部落,报告称他们的萨满和部分年轻人在仪式后获得了肉眼可见的“治疗光晕”,能够加速伤口愈合;北美几个大城市的边缘社区,报告了动物行为异常,宠物狗引导主人避开危险、乌鸦使用简单工具的频率显著增加;甚至欧洲的金融中心,也出现了交易员凭借“直觉”做出惊人准确市场预测的个案…
“大觉醒…它不是渐进,而是在加速爆发!”瓦西里娃汇总着信息,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速度远远超过了‘网络’最初给我们的预测模型。就像…就像压力锅的阀门快要被冲开了一样。”
形势逼人,团队必须立即行动。他们再次核对了“深度共振连接”的稳定性,确认即使在极端距离下,只要定期进行频率校准,也能维持基本的意识通讯。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按照既定计划,他们迅速收拾行装,带着各自的使命和沉重的责任,奔赴全球的七个关键节点。
叶舟留在了西藏。这里是网络的中心,能量最为磅礴,也最为敏感。在多吉老人的全力帮助下,他依托于寺庙的力量,建立了第一个“意识教育中心”。初衷很好,但实践起来却困难重重。许多当地牧民和村民突然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甚至偶尔“听到”别人的想法,这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巨大的恐惧和困惑。一些人认为自己被邪灵附身,寻求喇嘛的驱魔;另一些人则因为无意间窥见了邻居或家人的秘密,导致关系破裂,被社区孤立排斥。
叶舟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用最朴素的语言,结合多吉老人讲述的佛教关于“心性”、“慈悲”与“interconnection(相互关联)”的教义,去安抚这些恐惧的灵魂。“这不是诅咒,”他反复地、耐心地告诉围坐在篝火旁,脸上写满困惑和不安的村民们,“这是我们人类与生俱来,但一直沉睡的能力正在苏醒。它是进化,是我们意识向前迈出的一步。关键在于,我们如何运用它。就像火,可以取暖做饭,也可以烧毁房屋。我们需要学习的,是如何掌控这内心的‘火’,用它来照亮彼此,而不是灼伤。”
他设计了一系列简单的冥想和专注力练习,帮助人们区分自己的思绪和外来感知,并强调道德约束的重要性——未经允许,不主动窥探他人内心;感知到他人的痛苦,应以慈悲心回应,而非评判或传播。过程缓慢而艰辛,但渐渐地,开始有人从恐惧中走出来,尝试用新获得的能力去感知牲畜的健康状况,去缓和家庭矛盾,甚至有几个有天分的年轻人,开始能够通过集中意念,让酥油灯的火苗发生轻微的摇曳。
与此同时,在世界各地,其他团队成员也在各自的战场上奋力拼搏。
艾莉丝在北美,与一些半公开承认“异常现象”存在的科学家和政府内部谨慎的进步派合作。她协助建立了严格控制的实验室研究项目,试图用量子生物学、神经场理论等前沿科学来解释这些“超心理”现象,赋予其科学的框架,以减少主流学界的排斥。她还要应对来自大型科技公司的试探,这些公司有的希望商业化这些能力,有的则想开发出抑制或屏蔽它们的设备。艾莉丝周旋其间,努力引导方向,强调技术的伦理底线和意识的自主性。
皮拉尔深入南美雨林,与当地的萨满和部落长老合作。他发现,这些古老的传统中早已蕴含了对意识多层性和能量互联的深刻理解。他们的仪式、草药使用和吟唱,在很多方面与“网络”信息中的共振原理不谋而合。皮拉尔扮演了桥梁的角色,将现代的科学语言与古老的智慧相结合,帮助部落理解正在发生的变化并非孤立的“神迹”,而是全球性进化的一部分,并协助他们建立与外界沟通的渠道,保护他们的文化和知识不被掠夺或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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