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7 第 7 章 (第2/2页)老二阮建国和王秀芹屋里,两口子挤在不大的床上。
“建国,你说大姐这工作是真的?”王秀芹压低声音,手轻轻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
“一大妈都念了,还能有假?”阮建国语气十分兴奋,“清北的保安!说出去多有面子。”
“可是,”王秀芹眉头紧锁,“爸妈那意思以后这工作,算谁的?大姐有了工作,户口回来,她住哪儿?总不能一直占着梅花的屋吧?那可是要给老四当新房的,爸妈以后养老。”
她没明说,但意思很明显。
阮苏叶十年不在家,一回来就占了家里一个房间,还端上铁饭碗,那以后家里的资源分配、父母的偏心会不会都变了?
尤其是她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阮建国被媳妇问得也沉默了。刚才光顾着高兴大姐有出息,忘了这些现实问题。
是啊,大姐回来了,家里更挤了,矛盾好像更多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睡吧睡吧,明天再说,那可是清北大学,不可能不分配住所。”
堂屋,阮建业平时在厂宿舍跟七八个男工一块住,过年回来只能睡临时搭的地铺。
他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像烙饼。
清北大学保安!铁饭碗!
他拼死拼活,求爷爷告奶奶才顶了妈的班,工资就那么点。大姐倒好,十年不吭声,一回来就端上清北的铁饭碗。
凭什么?!
明天他又该怎么跟小娟说?说家里突然多了个大姐,还占了准备当新房的屋子?小娟会不会觉得他家事多,嫌弃他?他越想越烦躁,用被子蒙住了头。
阮梅花和两个侄女的小屋,春妮和盼儿挤在阮梅花身边,一开始还好奇地问东问西。
“小姑,大姑姑为什么那么白那么瘦啊?”
“小姑,大姑姑是鬼吗?”
阮梅花本来就满心怨气、恐惧和嫉妒,被两个小丫头问得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吓唬道:“别问了!睡觉!她她是在山里被老妖精吸干了精气才变成那样的,专门吃小孩,你们再不睡,小心她晚上过来把你们抓走。”
“啊!”
两个小女孩吓得小脸煞白,立刻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大眼睛惊恐地瞪着黑暗,仿佛那门口随时会伸进来一只苍白枯瘦的手。
阮梅花看着吓坏的侄女,心里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烦躁和不安淹没。
大姐回来了,这个家,再也不一样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侄女,也睁着眼,毫无睡意。
大年初一,吉祥胡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映衬着各家各户门楣上崭新的春联和福字,本该是喜气洋洋。
阮家小院里,气氛却有些萎靡不振。
除了阮苏叶。
她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
虽然依旧是那副瘦骨嶙峋的骨架,但经过一夜饱睡和昨天那顿“年夜大餐”的滋润,她苍白的皮肤在晨光下竟透出一种毫无瑕疵的光泽,连毛孔都看不见,仿佛上好的细瓷。
只是那双过于精神的桃花眼扫过空荡荡的饭桌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
“妈,今早吃啥?”
她声音清亮,还是西北口音的尾调,问得理所当然。
饭桌旁的阮家人,个个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阮父阮国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阮母王翠花一脸菜色,阮建国哈欠连天,王秀芹捂着嘴打哈欠,阮建业耷拉着脑袋,连阮梅花都蔫蔫的。
只有两个小的春妮和盼儿,虽然也困,但小孩恢复快,眼巴巴看着灶房方向。
阮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能吃啥?昨天的油水都见底了,吃面,拌点猪油渣。”
昨天阮苏叶那风卷残云的吃相还历历在目,阮母一大早就肉疼得紧。
她小心翼翼地端出一大海碗素面,又拿出一个小碟子,里面是可怜巴巴的一小撮炸得焦黄的猪油渣,大概也就够每人分几粒。
“一人一碗面,猪油渣自己拌。”阮母的声音尽是疲惫和不情愿。
阮苏叶没说什么,利落地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面,又毫不客气地伸出筷子,精准地从那小碟子里夹走了……将近一半的猪油渣!
均匀地拌进面里。
其他人:“……”
阮建国、王秀芹、阮建业、阮梅花,甚至阮父,都默默地、飞快地夹走了自己那份,他们生怕动作慢了连渣都没了。
春妮和盼儿真分到三粒,两个人眼泪汪汪想哭。
王秀芹本想把自己的给他们,但摸了摸肚子,又当作没看见,她需要补充营养生儿子。而阮建国一向都没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