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16 第 16 章 (第2/2页)内侍殷勤给邬辞云拿了把圈椅过来,夜里风凉,她拥着大氅坐在椅上,神色自若俯视着眼前狼狈的盛帝,慢条斯理问道:“陛下,你知错吗?”
盛帝头昏脑涨,眼前一阵接着一阵发黑,他闻言看向面前的邬辞云,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陡然怒骂道:“朕何错之有!朕是天子,是天下之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便是杀了邬家满门又怎样!”
他为了诛杀邬家,授意朝臣宦官构陷生事,给邬家罗列了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豢养私兵等等十余条罪名,
“陛下说的极是。”
邬辞云闻言并未生气,她似笑非笑道:“所以今日成王败寇,臣想让陛下死,陛下也不得不死了。”
话音刚落,原本守候在一旁的侍卫手起刀落,立马削掉了盛帝的一根手指。
盛帝惨叫一声,还未来得及闪躲,侍卫便像是剁菜一样依次砍掉了他剩下的九指,在往后便是手掌。
凄冷的松柏林中,惨叫声裹着寒鸦凄厉的叫声,邬辞云打着哈欠靠在圈椅上,仿佛眼前的场景不是凌迟,而是一场无聊的折子戏。
为了怕盛帝死得太快,侍卫砍一会儿便停下,给盛帝的嘴里灌了一碗止血的汤药。
“邬辞云……”
盛帝眼神怨毒地望着她,他强忍着自己身上的剧痛,颤声道:“你告诉朕……你让朕死个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邬辞云才华横溢,这他自然是清楚的,毕竟是他钦点的状元郎,三元及第的少年英才。
他不是没想过要杀了邬辞云,可是邬辞云先是自己投诚,后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再加上众人求情,他勉强留下邬辞云一命,将其贬黜去了灵州。
四年来邬辞云政绩斐然,几乎每到一处都深得百姓爱戴。
邬辞云在灵州治理瘟疫差点折进去一条命,盛帝升了崔文华的官,转头把邬辞云贬去了云州。
结果邬辞云在云州又搞出了什么农具,云州当年大丰收,盛帝升了赏了云州刺史,把邬辞云又贬到了宁州下属县做县令。
邬辞云当了一年半的平涑县令,不仅没被平南王弄死,反而又查清了平涑五年以来的冤假错案,平涑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回他还没来得及贬,邬辞云直接伙同一众反贼一路直逼京师。
明明就是一个他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竟然勾结瑞王,拉拢苏家,私通梁朝,如今还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
“你让朕做个明白鬼。”
盛帝在雪地里艰难向前爬着,他死死盯着邬辞云,良久突然间大笑起来,双目赤红道:“朕杀邬南山其实根本就没杀错吧。”
他当年命人给邬南山编了那么多条罪,心里却都清楚这些是无中生有的蓄意栽赃。
盛帝本以为自己掌握大局,可直到今日才意识到不对。
“邬辞云,你凑近些……朕只问你一件事。”
盛帝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已经开始迷蒙,但还是硬撑着要问出一个答案。
邬辞云闻言倒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她慢吞吞起身走到盛帝的面前,侍卫本想制止,但邬辞云微微抬手,他们也只能默默推至一旁。
“陛下想要问什么?”
“邬南山是不是真的在暗中豢养了私兵。”
盛帝虽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极为肯定,“而且现在兵权在你的手里。”
邬辞云挑了挑眉,她没有否认这个说法,而是似笑非笑道:“陛下的聪明来的太晚了些,不过周遭都是瑞王的侍卫,陛下若是想喊,也可以大声告诉他们,微臣不会阻止。”
“可笑……真是可笑。”
盛帝仰面凄厉大笑,身上的龙袍早就已经被鲜血浸透,就连那条栩栩如生的飞龙也变成了丑陋的蜈蚣,他望着树影里透出的星子,喃喃道:“朕的江山竟然要改姓邬了……”
他的好皇弟瑞王还以为能坐上皇位,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也不过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邬辞云见此有些意兴阑珊,她扫了一眼已经生死不知的盛帝,平静道:“处理了吧。”
盛帝临死前倒是难得聪明了一把,可惜马后炮这种东西实在是无用。
邬辞云大致估摸了一下时辰,命车夫快马加鞭赶回邬府。
容檀虽初到这里,但是他亦如在宁州时那样,不消几个时辰便又成了府上人人爱敬的容管家。
至于法子也简单得很,钱花下去了,旁人自然笑脸相迎,要是钱都解决不了,那多半是还没给够。
府里原本在年节是有定例要多发半个月的银子,这钱一向都是从账房里出,至少在容檀来之前都是这样的。
但是容檀近来总担心邬辞云手头紧要捣鼓赝品古董,所以这钱他干脆一并出了,甚至又以邬辞云的名头额外每人又赏了半个月的月例,就连一直躲在房间里的贾为真也是一样。
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钱,自从意识到自己身份可能隐约藏不住后,容檀干脆也懒得装了,同样是花钱如流水,从前是温吞小溪流,现在干脆就是洪水泛滥。
侍从本来想制止容檀,告诉他给这种不着家的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
但是后来他转念一想,这钱还是得花。
他们家殿下身份高贵,可不像那些山野村夫,吃的用的都得是最好的,邬辞云那点俸禄哪里养得起,万一账上真没钱了,总不能让殿下也跟着一起吃糠咽菜吧。
容檀的赏钱给的痛快,府上的一众仆役自然也乐得眉开眼笑,做菜简直比绣花还精细,道道都精致无比,吉祥话更是一堆接着一堆的往外冒。
容檀不爱听什么“吉祥如意,万事大吉”,他就想听旁人说他与邬辞云“女才郎貌,金童玉女,百年好合”。
可惜这样的话没人说,也没办法说。
容檀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上一回夸他和邬辞云般配的人还是萧伯明。
当时萧伯明拿着鞭子闯进府中,看到他毫不犹豫一鞭抽了过来,嘴里还说什么,“云郎不过是瞧着你有几分姿色才玩你几天,你真以为自己能百年好合了?”
思及此处,容檀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桌上的菜早就已经凉透,邬明珠和邬良玉在软塌上呼呼大睡,可邬辞云却还是没有回来。
他撑着脑袋坐在窗边闭目养神,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蹭了蹭他的脖子。
容檀猛然睁开眼睛,一时有些惊喜,“阿云,你……”
邬辞云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问道:“小点声,明珠和良玉睡了吗?”
容檀眉眼微弯,小声道:“已经睡了,小孩子觉多,守岁多半是熬不住的。”
邬辞云轻手轻脚走到软榻旁,两个孩子睡得四仰八叉的,嘴里偶尔还嘟囔两句梦话。
她本来想伸手帮他们盖好被子,可是邬良玉觉比较浅,他见到熟悉的身影,嘟囔在邬辞云的怀里拱了两下,邬辞云轻笑了一声,“小猪。”
“……嗯?大哥在喊我吗?”
邬明珠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挣扎地睁开双眼,看到邬辞云回来立马扑进了她的怀里,小声道:“大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晚上太黑了,马车走的比较慢。”
邬辞云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邬明珠倒也没有多想,迷迷糊糊又倒在她身上睡了过去。
容檀站在一旁望着此情此景,邬辞云难得会如此温情,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面上和煦温柔的笑意,选择性忽略掉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邬辞云哄着他们睡下,自己却没了什么困意,干脆让阿茗拿了棋盘进来与容檀下棋。
两个孩子在里间酣睡,他与心上人月下手谈,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幸福场景。
虽然今日并没有月亮,但容檀还是轻声道:“阿云,我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里。”
邬辞云落下了一子,闻言有些惊讶地忘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她的宏图大业才刚刚起步,傻子才要一直停在这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