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扶厦
第一卷 第8章 扶厦 (第1/2页)正是太阳升起时,谁也没有在意,谁也没有注意陈晓峰的离去,几个闲人婶子抱着孩子瞧见了,可也都是各忙各的,谁也没空多问一句,只有住在村口的大牛他娘,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陈晓峰的背影,扇子扇了两下,嘀咕道:“他家这小子,刚坏了俺家的田,怎么就跑了?要去折腾啥?”
大牛扛着锄头刚吃完饭准备出门,抹了把嘴一哼,“还能折腾啥?还不就那点水的事儿呗。这一家子啊,命里跟水杠上了。听说是上游也要去弄……”
风吹过田野,泥土腥味儿又浓了点。
沿着河道一路往前走的陈晓峰走了不是很远……回头还能看见村子,可看到村子里树杈一样分裂的河道,忽然觉得村子好像在喘气的动物一般。
可想到新闻的他,也不知道,这口气能喘多久。
心急如焚,他转头继续狂奔起来。
一直走到风刮得更急了,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一直走到泥土的腥味儿都被吹散,田野间只剩一片沉闷的湿气。陈晓峰终于走到通往县城的水泥大路上,此刻他的靴子踩得泥浆四溅,虽然离开了沼泽,却每一步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因为,大路前方所见都是水…
虽然水不深,可也看起来如同一片汪洋。他赶忙拿出地图,地图立刻被风吹得哗哗响,之前标记好的纸页上墨迹洇开,数字和曲线像一团乱麻。
好在他都记得在了脑子里,低头瞥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嘴里嘀咕:“上游淤积至少两米……”接着想到什么,“那村子里的流速得降到每秒三米以下……”
他算完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村子,村子的影子在晨光中模糊,远看不像树杈了,像个疲惫的卫兵,守着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
“爸,爷爷,你们坚持住啊……”
看了一眼地图,在没有车的情况下,县城离村子三十里,抄近路的话,能少一半儿,他小时候跟他爸走过,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记得,不过,他知道有条路绝不会错……那就是挨着河流走!这些河都是通的,只要一直沿着河水往上游走就绝不会有问题!
看了一眼地图确定了一路朝向,晓峰步履不停。
只是,一路全是泥泞,坑坑洼洼的雨水在路面上积成一个个小沼泽,几次让他跌倒又让他深陷,映着灰蒙蒙的天,虽然没下雨,可陈晓峰走得满身大汗,冲锋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背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磨出泡又破开,可他咬着牙,脑海里全是村里人的脸:张大婶的冷笑,李二狗的嘀咕,被挖坟大爷的怒吼,还有……爷爷那双深邃却相信他的眼。
他知道,村里人不信他,那些“拆坟”“毁田”的骂声像针一样扎在心头;可他更知道,数据不会骗人,上游河道不疏通,碑坝就是个摆设,村子迟早被水吞没!而他——
是村里唯一可以救他们的人!
哪怕他的希望很渺茫,可如果他不来,他知道……村子一定损失惨重!
甚至……会出人命!
此刻,天热,可上游来的水却只多不少,负责检测水流速的几个脸色都吓得发白,祠堂门口,村民们也着急起来,没有陈晓峰在,他们仿佛也散了魂,各自蹲在田埂旁,盯着泥泞发呆,直到陈德水拄着拐杖,从碑坝边一步步走过来……
李老汉抱着骨灰坛,第一个冲上来低声问道:“老陈,你家晓峰那小子去哪儿了?是去县里了对吧?是借啥设备?县里那帮人,给咱们想办法是不是?那咋不让站长去咧……”
陈德水却把人一推,声音沙哑:“你们现在知道,得看他本事了!他不是去县里找那些官儿,那些人总是嘴上答应得快,真给东西?层层手续……难得很咧。不过……”陈德水抬头看了眼天,乌云又聚起来,像块铁板压在头顶,“这风不对,雨怕是还得下。眼下的水应该就是晓峰说的……上游来的。”
李老汉的手一抖,骨灰坛差点滑下去,“又下?还有上游……老陈,你可别吓我!水刚退,而且田都这样了,再来一波……”他声音颤得像风里的麦苗,眼眶红了,“我家那块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昨儿全淹了,连……坛子都差点没保住。还好我护住了!”
“哼,”陈德水又哼了一声,点了根烟,“大鼻涕到嘴边知道甩了,非得事实摆在眼前,你们才老实昨晚可不是这样!”
天色忽地又像是扯了块破抹布盖住村子,烟头的火光在陈德水满是皱纹的脸上跳了一下。
众人也是脸色讪讪,大家都清楚,村子是怎么刚喘过气的,没出事的时候,他们的确觉得……小题大做,可现在,晓峰真的走了,村民的怨气没了,担忧却越来越深,毕竟晓峰在的时候,一切都好解决。
尤其是有些人想到昨晚会上,张大婶的尖嗓子,李二狗的冷笑,还有那些埋怨晓峰的闲话,昨晚是昨晚,今天一想,都像火辣辣的刀子,刀刀都戳的肺管子哦。
“我听过一个说法,叫……好的中医,村子里……都没有重病的人。”人群里忽然有人讪笑开口,“晓峰……就是新时代的中医小子,专门治水的……”
“对,我也听过,之前城北村有个庄子叫长寿村,就有个老中医,人家那是真厉害啊,不需要你重病,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病了,从小的时候就给你把病调理好了,不需要等到大病时候……这才是厉害人物咧!”
“所以,晓峰就是老中医一眼看出上游的问题,那他厉害嘛,大学生嘛,学过肯定是对的……俺们不懂呀……”
……
村民们是不懂的,他们只知道当下没事,至于上游疏不疏通,他们无所谓,可作为受过专业培训的晓峰太明白上游不通,下游得痛了。
他身上已经摔得完全看不出是个好赖人了,可他知道——
城西村这口气,能喘多久完全取决于他多久能到!
然而泥泞的路,别说四轮车了,三蹦子,两轮电动车,脚踏车统统行不通,唯一能开的大概就是坦克和装甲车还有那越野车了。
“我看……越野车也够呛。咳咳咳……”
又一次摔倒爬起,但看着河边的标志,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了一半儿了,“还有一半儿,加油陈晓峰……你爷爷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在水车上三天三夜没合眼!冲啊!”
大喊着给自己打气,陈晓峰再次爬起,向前!
“向前——嘿哟!”
“向前——嘿哟!”
此刻,两个口号似乎无声地在远距离重叠着,自发现水流速变化后,陈明远便带着所有年轻人在碑坝上忙碌加固,填塞,再用能找到的沙袋,将蓄水池堆得高高——再高高!
然而,连轴转的挖机忽然掉了队,修理中,还要争分夺秒。
没了挖机辅助的众人,本来就累得够呛,眼下的沙袋又变得异常沉重!这边修理挖机,那边人群靠铁铲挖,弄得泥水四溅,不少人嘴里骂骂咧咧:“这破玩意,跟豆腐渣似的!用一下就坏……什么高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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