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还没定调的歌最不怕抄
第429章 还没定调的歌最不怕抄 (第2/2页)她心中了然,昔日那个令人敬畏的“困山三日”,那个通过迷失与找寻来磨砺心性的仪式,如今彻底沦为了一场其乐融融的温馨团建。
仪式一旦变得舒适,便离真正的死亡不远了。
她佝偻着身子,悄无声息地走入人群。
她从一个破旧的布袋里,掏出一块块边缘生着青绿色霉斑的麦饼,递给每一个在场的孩子。
“吃吧,”她的声音沙哑而平静,“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的东西。”
孩子们犹豫着,但看着张阿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懵懂地咬了一小口。
当晚,营地里哀嚎四起,数十人上吐下泻,腹痛难忍。
原本周密的计划彻底被打乱,众人手忙脚乱地照顾着病患,再也无人提起什么“留守大会”和“舒适团建”。
翌日清晨,幸存的人们顶着黑眼圈,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苦笑。
混乱过后,他们试图重新组织队伍,却发现没有了统一的章程,没有了众望所归的牵头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最终,队伍不欢而散,人们三三两两地各自行动,或是回家,或是随意在山脚下转转,迷路节就此草草收场。
十年后,史官在记录这一段历史时,只用了寥寥数语带过,称其为“烂掉的那一届”,这也是迷路节有史以来,唯一一届无人为之作传立史的年份。
没有人知道,那一场混乱,恰恰是张阿妹想要的结果——与其让仪式在舒适中腐烂,不如亲手将它打碎。
破坏,也是一种守护。
不久后,张阿妹途经素花园的旧址。
那里早已荒废,只有一些野草在断壁残垣间疯长。
几个附近村庄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用湿润的泥巴捏着人形,她们在玩一种古老的游戏——捏“丑版花娘子”。
她们故意把泥人的眼睛捏得一大一小,嘴巴歪向一边,一边捏还一边发出清脆的笑声。
张阿妹驻足片刻,浑浊的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随身携带的陶哨,那陶哨已经破损,只剩下半边。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石头将残片砸得更碎,然后抓起一把陶屑,走到女孩们中间。
“加点渣进去,”她瓮声瓮气地说,“这样,才不会太像。”
孩子们不解其意,只觉得好玩,嘻嘻哈哈地将那些黑色的陶屑揉进了泥人里。
次年春天,这片废墟之上,开出了一片奇异的野花。
它们的花瓣上带着天然的黑色斑点,如同揉碎的陶屑,散发出的香气有些刺鼻,却意外地招惹蜂蝶。
当地的农人本想将这片“丑花”除去,却意外发现它们的根系极其发达,能牢牢地抓住沙化的土壤,有效防止了雨季的塌方。
于是,人们便任由其生长。
很多年后,这种带着黑色斑点的野花遍布边境,无人知晓其来历,因其花瓣上的斑点酷似破碎的陶器,人们便称之为“破哨草”。
楚瑶一路向南,来到一处僻静的河湾。
河水清澈见底,她俯下身,掬起一捧水,借着水面照看自己的倒影。
水波荡漾,映出的面容清晰无比——眉心之间,再也没有一丝金纹闪现,眼底深处,也看不到任何验证码的残留。
她怔住了,捧着水的手悬在半空,忘了动作。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比失去根基的空洞更加刺骨,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如果连那种无时无刻不被窥视的感觉都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被彻底放弃、彻底同化,变成了这个世界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元素,普通到连被监控的价值都没有了?
她猛地抓起岸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子,狠狠砸向平静的水面。
倒影破碎,涟漪一圈圈散开,又在片刻后恢复了平静,依然清晰地映着她那张再无异样的脸。
最终,她看着水中的自己,忽然笑了,那笑声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决绝的疯狂。
“也好,”她低声对自己说,“最好是连被怀疑的价值都没有。”
她站起身,转身离去。
在踏上河岸时,她的脚步却刻意地踩向自己刚刚留下的那行新鲜脚印,将其踩得凌乱不堪,再也分辨不出原貌。
然后,她没有走上寻常人会走的小路,而是一头扎进了旁边没过膝盖的茂密草丛,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河湾重归寂静,只有被踩乱的脚印和草丛中一道浅浅的压痕,证明着曾有人来过。
海风从远方吹来,越过沙滩,穿过渔村的废墟,最终抵达这片河湾。
风中带着潮水退去后独有的咸腥气息,但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这里的味道——那是青草被割断时散发出的新鲜汁液,以及湿润泥土被翻开的淡淡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