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梨花带雨、周天师巧化心结
第一百三十九章:梨花带雨、周天师巧化心结 (第1/2页)周奕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
徐世绩如得军令,双手一礼,调转马头扬鞭朝东去了。
他一人一马,看似孤单,实则不然,因为心中还装着个割舍不去的人儿。
待马速渐急,老徐回望一眼。
远处青衣人影,已随牧场众人进入东峡。
想到某位天师有多么记仇,他暗下决心。
“落雁啊,徐某定会带着不世功勋,前来救你。”
徐世绩想到梁王萧铣,面色骤沉。
此人账上挂名,乃是和密公一般最原始的欠债人,一旦清算,必是大功一件。
怀着对梁王的恶意,徐世绩催马更快
周奕顺着东峡往上,到了洞天入口,再次俯瞰草海湖光,心情别有不同。
竟陵郡、南郡大局已定,更显悠哉。
不知不觉,淮河以南、长江以北大片富庶之地,都已在他掌握。
“咚~!”
周奕人还未至凿口城楼,牧场守卫就早早放下巨大吊桥,跟着走出数十人,显是知道他今日要回。
大管家商震把烟杆往腰后一别,提快脚步将他迎入山城。
牧场中人瞧着新鲜。
他们可是头一回看到商大管家如此做派,一点架子也不端。
周奕客气一声:“怎劳烦大管家亲迎。”
商震连连摆手,又解释起来:“上次匆匆忙忙,不知公子驾临,这一回哪敢怠慢。”
他还想上前牵马,周奕翻身而下。
把缰绳递给一旁随行之人,这才一道入内。
尽管牧场内乱平息,也除去四大寇这个大祸患,但这几日见场主时,她总是冷着脸,商震多少有点心虚。
一来被陈天越假扮,引得山城入了沙盗,导致许多房舍被破坏,至今还在修缮。
虽然无辜,却也有失察之嫌。
二来便是他看人不准。
前段时日被一位俏夫人蛊惑,纳为妾房,结果这苑儿竟与李天凡私通,早就是人家的女人。
这李天凡是个狠人。
为了成事,把自个的女人送了出去。
故而苑儿将商震拖在总管府,陈天越便放肆行事,不用担心假的撞上真的。
知悉原委后,商震可是羞愧难当。
此事甚至成为牧场众人茶饭之后的谈资,商大管家得把包让的横练罡气罩练成,否则脸面不够厚,挂不住。
这时他接待周奕,自是一百二十分的用心。
差一点,他就变成了飞马牧场的千古罪人。
周奕与商震朝内堡方向去了,东峡城楼上,正有几个汉子龇着大牙,盯着陈瑞阳。
“老陈,听说周公子来山城的第一晚,就被场主安置在翠煌阁,这可是真的?”
陈瑞阳不以为然:“这哪值得大惊小怪。”
“那真是好上哩。”有人说话直白。
也有人担忧道:“只不过与牧场祖训多有违背。”
抚远马帮的帮主柳志泽道:“别想那么多。”
柳帮主带着敬畏之色:“那晚周公子纵马草海,在马群中大斗群贼,对手可是在漠北跑马的沙盗,纵横黑水那么多年,这次连两位宗师都死了,这般英雄人物,我老柳佩服得很。”
“要我说,时移事改,祖训也不是不能变。”
有人点头,却还有人在说牧场的传统。
毕竟,这是牧场近两百年的生存法则。
能在牧场中担任要务的,就没一个是外人。
这位来头太大,入赘是不可能的。
陈瑞阳听着耳边嗡嗡乱叫,把手朝四下一拨:
“你们一个个的.祖训又有什么要紧?以后养个娃娃放在牧场便是,还怕没人继承这份祖业.?”
陈瑞阳进入状态,指点情缘,越说越离谱。
柳志泽隐隐感觉不对,听到他们讨论孩子姓什么,不敢再八卦,及时逃离这个谣言圈子。
姓陈的胆子大,柳帮主却不想去扫马粪。
周围的汉子们讨论得过瘾,实在是陈瑞阳懂得多,能叫他们听得实在内容。
若说“鸿雁捎书”,他陈瑞阳就是一头会说话的大雁。
“娄帮主,你不劝劝他吗?”
柳志泽看到娄若丹在外围,娄若丹皮笑肉不笑:“让他过过嘴瘾,就算少说几句,也不可能瞒得过场主”
周奕上到山城高处,与几日前相比,城内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牧场不缺人也不缺钱。
大批匠人从当阳、抚远过来,快速修复破损的楼宇雕刻,崩坏的道路也填铺新的青石板。
懂武艺的劳力比比皆是,对他们来说,从山下运来大石轻而易举。
游目四望,估摸着一个月内就恢复之前的繁荣。
商震将他带入内堡,自己没进。
周奕没见到美人场主,想她应在忙碌,便先去后山看了鲁妙子一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见他总是出神想些什么,没多打扰。
回到内堡,直奔翠煌阁四楼歇息。
诸事皆毕,心神安宁,便宽心睡了一觉。
待暮色渐合,听到有人登楼。
周奕理好衣物,提前将门打开,一位淡雅窈窕的姑娘看了他一眼,默默不言。
她挽着食盒走入房内,看到没有整理的床铺,晓得自己来得唐突,眼中异样一闪而过,又被重重心事掩盖。
坐在桌旁,商秀珣将食盒打开。
陆续取出菜肴,油光滑亮的狮子头,排列齐整的洞庭银鱼,还有一碟色泽光鲜的蘑菇青菜。
周奕与她对坐,碗筷只有一副,酒杯只有一盏。
见她不愿说话,周奕也不多问。
最难问的便是心事,吃饭要紧。
商秀珣见他这般,便在一旁枕臂望着他,本来没有胃口,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竟也有了食欲。
微微抿嘴,后悔只带了一人份的饭菜。
“你没吃?”
周奕朝她眼神一瞅,已是洞悉。
“你吃吧,我待会儿再叫膳房做。”
商秀珣说了这句话后,便像是打开话茬子,与他聊起牧场乱局后续与竟陵城中的事。
一直说到周奕将饭菜吃完,也没有转移话题。
周奕喝了小巧玉壶中的最后一杯酒,把玉杯朝桌面轻轻一叩。
“你在担心鲁先生?”
周奕知道她不会回答,马上又换了个说法:“这几日,你可曾去找过他?”
商秀珣迟疑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那鲁先生可有来找你?”
她又摇了摇头。
周奕有些服气,你们真不愧是父女。
“你曾道他是个失去了才懂珍惜之人,也自当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哪怕是些难听话,也不要憋在心中,否则日后追思,多为心结。”
商秀珣轻叹一口气,依然是那副口吻:
“面对这老头儿,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周奕不再劝。
她抬起头,暂且将心事压下:“两郡皆已无事,你不如在山城多待几天,我好叫膳房做好菜招待你。”
周奕嗯了一声,老鲁的事没解决,这会儿确实不能走。
“我再等几天。”
“倘若倘若鲁先生真的撒手而去,我来给他出黑。”
周奕单手结印,竖在面前:“你见过的,我是个正经的阴阳先生。”
美人场主想到那幅画,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她笑这一下,可谓是近几日破天荒头一次。
各般事情堆积,总叫她面上沉霜。
故而在安排牧场修缮时,场主威仪扑面而来,叫牧场老人们都有些紧张。
这动人笑容转眼消逝,凤目更为深邃。
“老头子他他还能活几天?”
周奕毫不避讳:
“这陈年旧伤总与心神有关,鲁先生能活到现在,乃是因为他寄情园林山水,把心神都分了出去。如今先动真气,又缅怀旧恨,更对你揪心,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依我看,他可能只有七日好活了。”
商秀珣的表情很是复杂,她本还想说话,又期待他再安慰几声。
看到周奕站到窗边望远,便将碟碗收入食盒。
眉锁愁色,告辞一声,下楼去了。
这一晚,周奕上到翠煌阁顶楼,邀月作伴,乘着晚风,在两盏宫灯中央捧卷而读,优哉游哉。
飞鸟园中,美人场主望着翠煌阁上的灯火,女儿家的心思让她生出一股,上翠煌阁与他夜话的冲动。
但一纠结后山之事,便没了心情。
而在后山独楼,正有一位老人一手执笔,一手举杯,在竹篁前左右徘徊
屈无惧头悬屋顶第十一日。
申时末,周奕从后山直奔飞鸟园。
商秀珣见他匆忙,心脏猛得一紧。
“那老头儿.”
周奕伸手断了她的话:“也许这会是最后一面,快随我来吧。”
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
两人一道前往后山,到了安乐窝地界。
商秀珣踏入了那栋木舍,没有去看屋中各般雅致之物,目光全在那个老人身上。
她有点迈不动步子。
周奕不敢耽搁,主动出手把美人场主手臂一拉,她顺势坐了下来,与老人目光平齐。
老鲁对周奕露出感激之色,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坐得笔直,但脸上再无半点血色,气息亦是微弱游丝。
商秀珣看了看周奕,周奕无奈摇头。
她心中大乱,却皱着眉道:“你气娘亲许久,怎不多气我几年。”
鲁妙子儒雅的脸上展露笑容:“老头儿倒是想,却已是无能为力了。”
“青雅走时,我本该随她而去。但为.为父对你放心不下。”
商秀珣露出一丝怨恨:“我何时要你操心?!”
鲁妙子带着歉意:“秀珣,为父对不起青雅,也对不起你。可惜,上天不会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商秀珣在心中叹息,想到娘亲,又望着眼前生命逐渐消逝的老人,她收住了伤人话语,只低哼一声。
眼底深处,自有旁人瞧不见的伤感。
鲁妙子看了看周奕,习惯性喊道:
“周小友咳,咳,周小子,当今天下风云莫测,秀珣掌控牧场,虽然光鲜,但背后诸般凶险,我在案上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秀珣,另外一封便是给你的。”
“我即归冥途,本欲与她多作交代,但秀珣与你交心,我再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商秀珣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心中异样闪过一瞬,又揪心起来。
“鲁先生,真想与你再饮一杯六果酿。”
鲁妙子看着他,笑道:“让秀珣陪你饮吧。”
商秀珣喘了一口气,忽然道:“老头子,你.你再挺一挺,陪我去娘亲的墓碑看一眼。”
“让周奕陪你去吧。”
鲁妙子似是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有变,欣慰一笑,怕她有所伤感,便安慰道:
“人生在世,只是白驹过隙,当你以为生命永远都不会到达尽头时,眨眼间便到了呼吸着最后几口气的时刻,你们珍惜眼前时光便好,不用对我起什么愁思。”
“周小子,女儿,老头儿这就去了.”
他就要闭上眼睛,周奕已电闪一般来到鲁妙子背后。
“鲁先生,得罪了!”
鲁妙子微微摇头,沉沉闭上双目。
商秀珣已是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有周奕举手鼓荡出的劲风。
她的表情再也压抑不住,目中晶莹闪烁。
整个人站了起来,左手握紧,右手攥着左袖。
晓得周奕会在老头儿临死前一试,故而不敢打扰。
站了许久许久,半个时辰过去。
残阳如血,周奕的脸上滚下豆大汗珠,终于,他撤回掌力,将鲁妙子的身体伸手扶住。
商秀珣弯下腰,擦去他的汗水。
周奕微微摇头:“我已经尽力了。”
话罢,将鲁妙子的放在他早就准备好的床榻上,盖上了一层崭新的大红色棉被。
商秀珣站在床边,伫立良久。
周奕取来那两封信,找到给自己的那封信,将另外一封厚厚的信递给商秀珣。
她站在床边,望着安详的老人,将信拆开。
这封信耗费了鲁妙子极多心神,把以往所有想说的话,尽数道来。
甚至,一直从她小时候说起。
商秀珣只读此信,登时明白,老头儿并非那么无情,而是一直默默关注、守护她。
只是他疏忽于情感,不太懂表述。
否则,商青雅也不会黯然神伤。
读着读着,目中垂下泪来,往日怨恨,逐渐淡去。
“爹”
商秀珣生出悔意,没能在老头儿生命最后一刻与他和好,想到如今父母皆去,天地悠悠,无限怅然。
眼泪愈发止不住。
她行商天下,交好各大势力,坐拥豪富权势,人言高贵清冷,孤芳自赏,可这一刻,是她从未有过的脆弱。
这时身旁有一道青影站来。
她心中空落已极,只凭本心所想,竟一时忘了男女之羞,投入怀中,嘤嘤抽泣。
以她的脾性,若非心神皆伤,行止必然有度。
可这一刻,念这天下间,能站在自己身前的又有何人?
周奕本欲安慰,也是猝不及防。
于是伸手轻拍,哪知让她抽泣声更重,像是将多年委屈尽数倾泻,娇躯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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