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支援下马坡,河道寻水源
第254章 支援下马坡,河道寻水源 (第1/2页)郑国栋没有长篇大论,甚至没有开场白。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神色各异、心怀忐忑的面孔,猛地一拍桌子!
“啪”一声脆响,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震得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都坐好了!”郑国栋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指隔空戳他们,“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平时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着报纸,然后喊着为人民服务!”
“嗯,那口号喊得震天响。现在呢?抗旱救灾到了最吃紧的时候,组织上需要你们真正沉下去,到最困难的地方去和老百姓一起扛!”
“结果——你们倒好!”
他停顿了一下,胸膛起伏,显然怒火中烧:
“托关系的、找门路的、装病的、家里突然就离不开人的!什么理由都有!”
“我看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忘了本!忘了自己是谁的干部!忘了入党誓词是怎么念的!”
台下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困难?谁没有困难?钱进同志有没有困难?”韩兆新挪过话筒接过了话。
“从入春开始他那双脚就停不下,跑国外打官司,跑乡下看虫灾,跑港岛找农药,这次旱灾来了,他又跑安果县第一线!”
“昨天开始包队干部下乡,他还要跑旱情最重的下马坡生产大队!你们知道下马坡是什么地方吗?井干了,地裂了,老百姓喝泥汤子,连牲口都快渴死了,就这么个地方啊!”
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拍:
“你们别现在装熊!都给我抬起头来!都给我左右看看!”
“我告诉你们,不怕打击你们的积极性,我实话实说吧,这次包队干部下乡去一线,年轻的同志很积极,快要退休的老同志很有责任感,他们几乎很少有打退堂鼓的。”
“看看你们,就你们这些中年同志、就你们这些各机关单位乃至全社会的中流砥柱,最给我拉胯!”
“当然我不是在批评所有的中年同志,相反,我还要表扬一些中年同志,比如红星第一机械化养鸡场的场长魏得胜同志!比如海滨化肥厂的杨大刚同志!”
“本来咱们这次包队干部下乡行动理论上是不动各机关单位乃至部门科室的一把手下乡,但魏得胜、杨大刚等同志自告奋勇要去第一线!”
“尤其是杨大刚同志,在我拒绝了他下乡的请求后,他当场写了血书给国栋同志送去了办公室!”
郑国栋重重的点头。
韩兆新伸手往下划拉了一圈:“再看看你们,我都懒得说你们了!”
“还是说钱进同志,就在今天上午,钱进同志向指挥部请缨,他已经正式包干了——正式去下马坡生产大队报道了!”
“而且,他不是挂个名,是扎扎实实住到大队里去了!但他还是安果县指挥所的特派员,他还有大局要顾忌,我问他怎么办,他说他白天在指挥所、晚上回下马坡,他是把自己满腔热血泼在了农村!”
台下一片死寂,一群人噤若寒蝉,有一些干部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干部包队,是战时状态下的战时机制!是死命令!”郑国栋斩钉截铁地宣布。
“今天在座的,凡是名单上的,一个都跑不了!”
“明天上午八点,指挥部大门前集合,统一派车送你们下去!有病的,拿医院诊断书来,让市立医院的医生和指挥部卫生所的同志一起会诊!”
“真有病的,指挥部绝不会让你带病硬撑!但要是装病、耍滑头……”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狠狠一拳头砸在了长条桌上:
“组织纪律不是摆设!抗旱指挥部有战时处置权!轻则记过处分,重则停职检查、免职滚蛋!我郑国栋说到做到!”
最后,他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你们这一批,只是开始!”
“指挥部已经决定,接下来,各单位、各部门,在保障机关基本运转的前提下,所有干部和职工,都要分批、分期下到抗旱一线去包队、蹲点!”
“另外党员干部必须带头、必须优先!”
郑国栋的话,彻底堵死了所有侥幸的退路。
就在礼堂里人心惶惶、各自盘算之时,钱进早已无暇关注这些。
泰山路发车的卡车赶到了。
本来这车应该昨天随他一起来安果县然后到下马坡的,奈何现在运力紧张,当天没有车子,于是等候了一天,今天才到达安果县。
钱进在安果县其实没那么忙,其实没有在指挥部时候忙。
毕竟指挥所是有一套领导班子的。
他是特派员,是钦差大臣,主要起一个巡视、监督和协调作用。
所以他包队下乡没问题,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卡车从指挥所出发奔赴下马坡大队部。
大队部也像模像样的设置了个指挥点,其实就是在大队部院子一角用破席子搭了个棚子,里面放上桌子椅子用来接待社员。
卡车进入大队,一些乘凉的人赶紧站起来:
“又来水了?不是刚送了一车吗?”
“不管,反正这次可不是咱劫道劫来的水。”
“就是,现在这个水是越多越好——诶不对啊,这不是运水卡车,没有水罐子……”
“一群二傻子,肯定不是运水车啊,运水车怎么会进咱大队?现在咱乡下弄了个什么最后一公里,你们没看着都是咱队里派牛车驴车去接水的吗……”
说话之间,有些人围上来看卡车。
尤其是孩童少年,更是欢喜的追着卡车跑。
钱进见此心里欢喜。
嗯,下马坡的孩子们总算有些活力了,显然是补水补的不错。
大队长马从风和民兵队长马从力等人从大队部里出来,纷纷疑惑的看着卡车。
他们交头接耳,都以为是对方叫来了卡车。
卡车停下,钱进推开车门跳下来扔下自己的铺盖卷:“马队长、马大队,几位同志,指挥部派我来包咱们下马坡生产大队当包队干部。”
“以后,咱们就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
马从力黝黑的脸上露出兴奋劲,上来与他握手使劲摇晃:“哎呀,是钱指挥、钱指挥是你来啦。”
“欢迎,热烈欢迎……”
马从风则疑惑的问:“啥叫包队干部?你说跟俺几个在一个锅里搅马勺?这又是啥意思?”
钱进把指挥部的包队干部下乡抗旱政策讲给他们听,干部们听后心里纷纷涌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尤其是马从风,他搓着粗糙的大手,眼眶都有些发红:“钱指挥,按照您和指挥部的意思,您、您承包帮扶俺们这穷窝窝来抗旱了?这、这……”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滚烫。
钱进是什么级别的干部?
他们都听马从力说过了。
钱进当初一挥手就把他们公社几个主要干部给免职了,那几个干部现在都还在县里头接受调查呢。
像这么大的干部来他们生产大队视察过,他们已经对此感觉到很不可思议了。
如今,这么大的干部竟然要到他们大队来入驻一起抗旱?
好家伙!
有人当即把所有人心声说出来了:“好啊!有钱指挥在,咱大队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卡水了!”
钱进笑道:“所有大队、该送水去的大队,都不会被卡水了!”
马从风急忙喊:“快快快,组织一下,组织咱社员热烈欢迎钱指挥屈尊来到咱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哇……”
钱进赶紧拦住他:“行了行了,大热天的你们开什么玩笑?”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们是应该组织社员来一趟,起码每家每户得来一个。”
马从风一拍大腿说:“对嘛,我就说怎么也得欢迎钱指挥来咱大队……”
“不是,听我说完。”钱进无奈,“是让他们来卸粮食。”
他对马从力说:“我不是把你们大队的干野菜带走了吗?当时说好了一斤兑五斤的换粮食,现在粮食送到了。”
说着他利索的翻身上车,将盖在车斗上的篷布给拉开了。
上面是一个个麻袋。
麻袋里鼓鼓囊囊,全是粮食!
当然。
全是粗粮。
有玉米面,有豆面,有小米,有其他诸如糙米高粱米黑米红米等等,反正全是粗粮。
大队干部们呆住了。
马从力跟着翻身上车,比得知钱进要来驻村还激动。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麻袋叫道:“你还来真的啊!”
钱进笑道:“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钱进是市抗旱指挥部的副指挥员,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咱说的话就是指挥部的命令,哪能作假啊?”
“快,把粮食卸下去吧,大热天的不能再晒了,越晒越干越没法吃!”
他费劲的拖起一个麻袋推给马从力。
马从力试了试重量,沉重的手感让他欣喜若狂:“哥几个等啥呢?卸货啊!”
马从风翘着脚尖扒着车斗挡板往里看,满脸惊喜:“哈,还真是给俺大队的粮食?”
钱进说道:“一比五,跟干野菜是一比五的换。”
后面一个干部急迫的问道:“还能换吗?其实俺大队各家各户还有一些晒好的野菜呢!”
野菜没什么能量,吃到肚子里顶多是充个饥而已,哪能比的上粮食?
另外关键是比例!
一比五啊!
一斤干野菜换五斤干粮!
大队干部们是搜肠刮肚也搜不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条件。
钱进笑道:“能换,换就行了,换了全给我送去指挥所让那些城里的领导知道咱农民过的是啥日子。”
“还不光是指挥所呢,还有市里的指挥部,也得让指挥部那些领导干部尝尝农民的苦头!”
马从力吼道:“好啊!”
马从风急忙往外跑,着急忙慌去通知下马坡的社员来换粮食。
社员们得知可以领粮食,而且并非是之前宣传的救济粮,是前两天马从力收走的干野菜当真换了粮食到来,他们比大队干部们还要高兴。
奔走相告。
蜂拥而至。
粮食全被卸了下来。
壮劳力们两两一组,说着笑着把麻袋给抬到了大队部办公室旁边的库房里。
会计解开了一个个的麻袋。
看着那黄澄澄的棒子面、红褐色的高粱米、金灿灿的小米粒和各种颜色的大米,别说普通社员了,就是几个大队干部喉咙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干旱以来,别说小米大米,就是那高粱米都多久没见过了!
会计是个老头,戴着一顶老军帽和一副两条腿都断了然后用线缠起来的老花镜,他伸手进大米和小米里,抚摸着滑溜溜的米粒,忍不住抹眼睛:
“政府还挂念着咱这些穷苦人啊,政府不光不叫咱饿着,还给咱送来好东西!”
他往左右说:“这小米好啊,小米养人,老四你娘不是总胃疼吗?她吃不了粗粮,等你家里领回去小米,给她熬点小米汤喝,喝了就不疼了……”
一个壮劳力重重点头:“哎,九叔,我记得呢。”
马从力忍不住搂住钱进肩膀表示亲热。
马从风给他拽开了:“钱指挥人家爱干净,穿的是的确良,你呢?你埋汰一身油灰,身上那骚味扔羊圈里去,能把母羊都给引过来……”
众人哈哈大笑。
这话没什么好笑的。
主要是开心,高兴。
马从力更开心、更高兴,他一个劲的感谢钱进。
钱进摆摆手:“谢什么?赶紧分下去吧,快吃午饭了,今天怎么也得让家家户户都吃顿饱饭。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抗旱。”
当初收野菜的时候,便是会计登记的重量,所以也是他来算账发粮食。
领了粮食的社员们开开心心往回走。
孩子们蹦蹦跳跳跟着嚷嚷:“回家煮大米饭喝喽……”
之后的艳阳照耀下,下马坡那一座座破败的土坯房里,罕见地飘出了淡淡的粮食香味。
钱进一拍手:“还有个东西忘记了,是我们泰山路人民流动食堂支援咱们大队的。”
他去驾驶室搬下来大箱子。
里面是咸菜。
油乎乎的咸菜。
大旱之年,咸菜是好菜,带油水的咸菜能比得上金银一样珍贵!
一家一户没多少,只有一小袋,差不多是一斤左右的重量。
这是稀罕物也是金贵东西。
已经领完了粮食的生产大队社员们汇聚过来,再次轰动。
马从风捻了一块油亮的咸菜塞进嘴里,露出笑容:“香啊!太香了!”
“这咸菜这么香,肯定是用了芝麻香油,那得用多少芝麻香油啊?”有妇女震惊了。
“大米饭、香油拌咸菜,过年也就这么个水平了。”社员心花怒放。
今天的下马坡老百姓格外高兴,这顿午饭让他们吃出了浓浓的幸福感。
实实在在的棒子面粥或小米粥、糙米粥,再一人放上几根油乎乎的咸菜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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