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芳辰喜定姻缘事
第四百零八章 芳辰喜定姻缘事 (第2/2页)两个小的听小丫鬟说过,湘云惊愕之余有些不高兴,瘪了嘴道:“远大哥真真儿可恼,二姐姐、宝姐姐,加上如今的林妹妹,算算园子里岂不是要被他搬空了?”
宝琴却合掌笑道:“我便知是如此。这下可好,迟不了多久,林姐姐便能嫁过来,如此我也能有个说体己话儿的了。”
宝琴虽是个伶俐的,却因差着年岁,与迎春不过是泛泛之交,反倒因着与黛玉年岁近,二人颇为亲昵。至于宝钗,宝琴可是一直与其别着劲儿呢,哪里会理会这个堂姐?
湘云回过神来,顿时脸色愈发凄苦,道:“是了,你也要一道儿嫁过去,这园子愈发没劲了。”
宝琴见此便劝道:“早早晚晚都有这么一遭,你又何必发愁?”
湘云蹙眉苦着脸儿摇摇头,心事不好与宝琴分说。若陈也俊有半点陈斯远的模样,湘云又何必畏嫁?
她如今巴不得众姊妹一辈子在园子里打混才好呢。
探春、惜春得知此事,姊妹两个为黛玉高兴之余,心下也有些怅然。一则园中姊妹一个个离去,二则,两个小的素来与陈斯远亲近,眼前便定下两桩婚事了,宝姐姐处只怕也要定下,如此一来,远大哥只怕春闱过了便要搬走。
两个小的叽叽呱呱计较了一通,议定不日黛玉生辰时送些有念想的贺礼。
绮霰斋。
袭人、麝月两个虽瞒着不说,入夜时,宝玉到底从洒扫婆子口中听了一嘴。
宝玉出神一阵儿,气恼着踹门而入,将坐在炕头操持女红的袭人、麝月唬了一跳。
二人见来的是宝玉,彼此对视一眼,便知定是那事儿被宝玉知道了。
二人佯作不知,麝月便嗔道:“二爷这又是发的哪门子性儿?”
袭人也笑道:“莫不是方才被太太数落了?”
宝玉喘息如牛,麝月凑近要为其脱去大衣裳,被其一膀子甩开,盯着二人道:“林妹妹是要出阁了?”
麝月沉吟不语,还想着遮掩一二,袭人却愈发不耐烦,当下便道:“老太太发了话儿,说是让大奶奶给林姑娘预备嫁妆。至于何时出阁,我们倒是不曾听过。”
宝玉气恼道:“这等大事儿,你们怎地不与我说?”
袭人冷笑道:“二爷这话说的,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先前便有林老爷的婚书在,林姑娘早早晚晚都要嫁过去的。那会子不见二爷发性子,偏生这会子与我们耍威风。
二爷若真个儿不肯,只管去寻了老太太、太太说道去,我们当丫鬟的哪里做得了主子的主?”
宝玉被怼得无言以对,怔了半晌,扭身拔脚就走。
麝月推搡袭人一把,道:“你又不是不知他什么性儿,这会子何必火上浇油?”
袭人白了其一眼,振振有词道:“凡事不破不立,与其等着他过后寻咱们不是,莫不如让他去寻了老太太发了性儿呢。”
麝月说不过袭人,只得披了衣裳追将出去。她一路缀在宝玉身后,眼瞅着其兜转过来到得垂花门前,门前婆子上前招呼问询,宝玉又如痴呆了一般停在垂花门前踯躅不前。
麝月守了半晌,忽见宝玉重重叹息一声儿,旋即转身蔫头耷脑回转,瞧着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到得夜里又魇着了,胡乱踢蹬,口中兀自喊着‘宝姐姐’‘林妹妹’,唬得绮霰斋上下一夜没合眼,早起紧忙请了王夫人来。
王夫人见宝玉这般模样,自是心疼不已,奈何却绝口不提黛玉之事。
絮叨着规劝了一番也不见宝玉起色,王夫人正一筹莫展之际,便有袭人偷偷献策道:“太太也知宝二爷性子,在眼前的自然挂念,可一旦离得远了,说不得二爷就要忘了。上回宝蟾来说,不日便是夏家太太生辰,我看不如让宝二爷往夏家去道贺?”
王夫人思量一番,觉着此言有理。夏家可还有个夏金桂呢,还有宝玉的女儿呢,想必往夏家走一遭,宝玉便会将黛玉暂且放下?
拿定心思,王夫人转头与宝玉说了此事。许是想到了夏金桂与没见过面的女儿,宝玉别扭之余可算打起了一些精神头,王夫人略略舒心之余,好生夸赞了袭人一番,临别之际还赏了袭人一枚白玉钗。
却不知袭人经此一遭,愈发笃定宝玉绝非良人,一心谋算着早早离开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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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几日,宝玉果然提了贺礼往夏家而去。辰时离府,至傍晚方归。归来时寻了王夫人好一番高谈阔论,也不知那夏金桂给宝玉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夫人自是松了口气,只道有夏金桂牵挂着,宝玉再不会为黛玉出阁之事作妖。
转眼到得二月初十,再有两日便是黛玉生辰。
这日下晌鸳鸯提了包袱,羞答答搬来了潇湘馆。
雪雁、紫鹃两个自是热络不已,雪雁心机不多,自忖打苏州便跟着黛玉,这姨娘无论如何也撇不下她去,因是便多了几分真心;紫鹃自是思忖良多,好在先前的红玉去了二姑娘处,香菱虽时常来寻自家姑娘,却是要往宝姑娘处去的。
时人为官,五品以下者可纳二妾,若升到正四品便可多纳一妾。紫鹃这会子心思杂乱,盖因职能与鸳鸯重迭,如今只盼着陈斯远早日升官,好歹给自个儿一个姨娘的位份。
待鸳鸯安置停当,又有宝琴来寻黛玉,二人便在内中说笑。
嬉闹半晌,宝琴便说笑道:“刚好头晌瞧了一则笑话,现学现卖也说与林姐姐听听。”
黛玉笑着应下:“好啊,你且说说看。”
宝琴清了清嗓子道:“有一富户有余田要赁,佃户张三提鸡求租,富户见其藏鸡于身后,便说‘不租了’。张三急切,忙将鸡献上,富户大喜,又应承连连。
张三不解,问道:“先前不租,如今又租,这是什么道理?”
那富户振振有词道:“起先是无稽(鸡)之谈,而今不过是见机(鸡)行事。””
黛玉博览群书,自是瞧过这一则笑话的,当下便浅笑附和了两声儿。紫鹃等不曾听过,笑得前仰后合,直到外间叩门方才止住。
雪雁笑着问:“怎么了?”
便有外间的小丫鬟道:“远大爷来了。”
鸳鸯、雪雁忙起身拾掇,宝琴眼珠一转,附耳低声与黛玉道:“必是提前来送贺礼的,林姐姐可知这回远大哥要送什么?”
香菱时常往潇湘馆来,黛玉早知前些时日陈斯远给宝钗送了一套隋唐时的喜服,联想到去岁陈斯远送了二姑娘一套魏晋喜服,哪里不知这回送自个儿的定也是喜服?
只是顺承明制,喜服模样大差不差,陈斯远断不可能送了前明形制。如此一算,便唯有宋制喜服了。
她心知肚明,却笑着摇头,不好与宝琴分说。宝琴也是识趣,打趣了一嘴‘林姐姐定是早就知道了’,旋即赶忙起身,与入内的陈斯远见过一遭,略略寒暄便告辞而去。
鸳鸯、紫鹃、雪雁等见陈斯远果然捧了个细布包袱,纷纷掩口而笑,匆匆见了礼便一并退下。
黛玉这会子俏脸儿羞红,见了陈斯远也不起身,只遥遥嗔怪道:“捧着个包袱招摇逛市,谁不知内中是何物?”
陈斯远嬉笑道:‘她们知道便知道了,又能奈何?’
说话间凑近黛玉,将包袱迭在其膝上,惫懒着抻了抻腰身,道:“妹妹且看看可不可心。”
黛玉心下腹诽着瞟了其一眼,到底低头解开包袱,便见内中果然是襦衣、褙子、霞帔、大袖衫,仔细端详,那褙子竟是云锦所制。
黛玉略略愕然,旋即就听陈斯远说道:“妹妹这般身形最合宋制喜服,偏宋制的简薄,思来想去,这大袖衫与褙子干脆就用了云锦。”
黛玉哑然,无可奈何道:“你倒是个会端水的。”
话音才落,柔荑便被陈斯远扯住,抬眼便见那清亮的眸子喜滋滋盯着自个儿。黛玉忍着羞赧瘪了嘴与其对望,陈斯远便温言道:“妹妹且多等一些时日,等过了春闱,我便寻媒妁登门提亲。”
黛玉忙垂了眼帘,好半晌方才声如蚊蝇应下。俄尔,又道:“那过了春闱你便要搬出去?”
“是啊,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地。”
黛玉情知陈斯远是故意的,只是心下慌乱得紧,梁园虽不好,焉知搬离了梁园就能好?忐忑着瞥了陈斯远一眼,眼见其眼神脉脉,黛玉心下稍稍熨帖,想着,或许陈园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