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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满门!

第四百一十章 满门! (第1/2页)

戌时三刻的雪粒子砸在青瓦上沙沙作响,同州行辕的铜铃被西北风吹得叮叮当当作响。
  
  苏允攥着匕首挑开军邮匣的火漆,“郑”字纹样裂成两半,几片枫叶状的信笺簌簌滑落,墨迹未干的“三日破长安”几个字在烛火里泛着朱砂红。
  
  “先生,海夫这笔字写得比他的马槊还凶。”
  
  平子澄推门而入,玄色披风兜着半襟雪,靴底碾过满地碎琼,在青砖上拖出两道水痕。
  
  平子澄原本是笑着的,但瞥见案头信笺,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郑朝宗的狂草里藏着剑意,每个字都像出鞘的弯刀。
  
  苏允没抬头,将信笺凑近烛火。
  
  橘色火苗舔舐着纸边,烤得他指节发白:“文彦博的重甲骑兵屯在金光门,城墙三丈厚,护城河结着冰棱。”
  
  羊皮舆图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长安与凤翔蜿蜒的连线。
  
  “长安城乃是天下雄城,易守难攻,海夫是不是冒进了些?”
  
  平子澄按住翻飞的舆图,朱笔在灞桥处重重画圈。
  
  十二盏油灯在沙盘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将幕僚们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
  
  “学生斗胆进言。”他的笔尖戳在春明门的朱砂点上。
  
  “长安九门,春明门直通渭水,看似破绽,实则文彦博早设下三重鹿角拒马。
  
  海夫若强攻,恐怕要折损太多!”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马嘶,惊得灯芯爆了个火星。
  
  苏允忽然抓起案上茶盏,泼出的茶水混着墨汁在地图上漫开,随后自失一笑,道:“你当郑朝宗是莽夫?”
  
  深褐色的茶水混着墨汁在舆图上漫开,蜿蜒成灞河的支流形状。
  
  苏允指尖蘸着水渍,在“灞桥”二字上重重抹了两下,笑道:“文彦博设拒马,布弩阵,看似铜墙铁壁,实则.”
  
  平子澄的朱笔突然顿在泾原方向,沙盘上代表敌军的黑旗模型在阴影里微微晃动。
  
  他忽然明白苏允指尖的水渍不是无意——那些漫开的墨痕,竟与郑朝宗行军路线的夹角严丝合缝。
  
  “先生是要用春明门当诱饵?”平子澄喉结滚动,“可海夫的先锋营”
  
  “海夫比谁都清楚这是险棋。”
  
  苏允抓起狼毫,笔尖悬在春明门上方,墨滴坠入地图缝隙,像渗进土地的血。
  
  “他敢写‘三日破长安’,便是算准了文彦博的傲气。
  
  “文彦博绝不会坐视轻骑叩关,必然调泾原军包抄。”
  
  窗外马嘶再起,这次混着铁器相击的铮鸣。
  
  苏允将郑朝宗的信笺折成方块,塞进护心镜内袋:“传令下去,子时造饭。
  
  让伙夫往麦饼里掺花椒,酒水全换成烈酒——寒夜行军,得让弟兄们的血烧起来。”
  
  平子澄望着舆图上灞桥处被朱笔戳破的破洞,突然想起苏允的米脂之战。
  
  那时苏允也是这般,用半座城池作饵,将西夏军困在米脂。
  
  此刻长安城外的雪原,即将成为更大的绞肉机。
  
  “学生请命率五千轻骑埋伏灞桥。”
  
  平子澄单膝跪地,玄色披风扫落案头油灯。
  
  火苗在舆图上烧出焦痕,形状竟与灞河走势如出一辙。
  
  苏允伸手将他拉起,掌心的老茧蹭过平子澄的护腕:“文彦博的援军至少三万,重甲骑兵一万,弓弩手八千。”
  
  他的指节叩在沙盘上的芦苇荡模型,“你带的骑兵要像狼群,咬住咽喉就不松口。”
  
  更漏声里,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苏允推开雕花窗棂,雪粒子扑在脸上生疼。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线,将大氅甩上肩头,笑道:“我要亲自去灞桥校场。”
  
  转身时瞥见平子澄欲言又止的神色,忽然笑了:“放心,海夫不是莽撞的人。
  
  他在渭水北岸擂鼓,文彦博必定调泾原军从侧翼包抄。”
  
  而我们的五千轻骑,就藏在这芦苇荡里。”
  
  听到这句话,平子澄突然明白了——所谓破长安,不过是诱敌的幌子。
  
  春明门的喊杀声会像磁石,将整个西军的精锐都吸向长安这座熔炉。
  
  这是先生最为常用的围点打援!
  
  “长安是饵,而援军才是大鱼!”
  
  ……
  
  雪粒子砸在郑朝宗的铁盔上簌簌作响。
  
  他攥着苏允的密函,指节在牛皮封套上硌出青白,忽然仰头大笑。
  
  笑声惊飞了辕门外三棵老槐树上的寒鸦,黑压压的羽翼掠过“郑”字大纛,将夜色撕出几道破口。
  
  “传令全军!”
  
  他的马槊重重戳进雪地,溅起的冰碴混着血珠。
  
  “子时造饭,寅时开拔!”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像惊蛰前的闷雷在冻土下滚动。
  
  三万将士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嚼着掺了辣椒的麦饼,用烈酒冲刷着铜碗里的雪水。
  
  有人将妻儿的平安符塞进护心镜,有人默默磨着环首刀。
  
  刀刃与青石相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雪原上连成一片细浪。
  
  郑朝宗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线,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寒气。
  
  行军的鼓点裹着冰碴。
  
  先锋营的马蹄踏碎渭水最后的薄冰,溅起的水花瞬间凝成冰珠。
  
  郑朝宗的静塞军走在最前,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如血,身后三万步卒踩着整齐的鼓点,将丈八蛇矛斜举成钢铁的林。
  
  长安城墙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三丈高的夯土墙上,文彦博的黑旗正猎猎作响。
  
  长安鏖战寅时三刻的梆子声被战鼓碾碎。
  
  郑朝宗摘下铁盔,任由雪粒子砸在汗湿的额角,望着春明门箭楼上飘摇的黑旗。
  
  静塞军的猩红披风在风中翻卷,三万将士呼出的白气在寒空中凝成雾霭,将丈八蛇矛的矛头染成霜色。
  
  “撞——!”三百壮汉齐吼,九辆冲车的包铁车头撞向城门。
  
  铜钉门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城砖缝隙渗出冰碴。
  
  郑朝宗握紧马槊,看着城头突然竖起的拒马。
  
  “火箭!”他扯下披风甩向空中。
  
  千支火箭划破雪幕,将春明门右侧望楼点成火炬。
  
  火光中,他终于看清城垛后的玄机:本该架设床弩的位置,摆着十几排稻草人,草人脖颈系着的铜铃在风中乱响,混着城墙阴影里若隐若现的铁甲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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