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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二章:嬴成蟜,字化龙。贤君?暴君!

第两百六十二章:嬴成蟜,字化龙。贤君?暴君! (第2/2页)

“长安君这是何意?”
  
  “何意?”嬴成蟜冷笑:“你们栽赃老秦贵族,真当王上看不出来?”
  
  熊文微微低头,神色犹豫。
  
  熊启却是面色如常:
  
  “长安君慎言。
  
  “证据确凿,何来栽赃?”
  
  “证据?”嬴成蟜盯着熊启,指着自己的鼻子:“竖子,你跟我玩这套?小时候你不行,坐这位子你就行了?你确定要和我玩是吗?好,你我生死各安天命,看看谁能玩死谁,接不接?回答我!”
  
  熊启面露不忿,刚大声喊了个“你”字,就被兄长叫停。
  
  “闭嘴!”熊文挪步挡在嬴成蟜和弟弟之间,苦笑道:“君侯息怒,舍弟就这个性子……唉!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我们后面也有人啊。”
  
  嬴成蟜冷哼一声:
  
  “华阳太后生前待我不薄,我说过秦国有我在就有楚。
  
  “但我只承诺有楚,没说昌楚,你们不要继续作死。
  
  “活芈凰一个,也算有楚。”
  
  熊启拍案而起:
  
  “欺人太甚!”
  
  “就欺你了,如何?”嬴成蟜眼神冰冷:“再说一句,我要你死。你死了,楚系活的更好。”
  
  熊启暴怒。
  
  熊文紧紧捂住熊启的嘴,低声道:
  
  “君侯给个明示吧。”
  
  “收手。”嬴成蟜拂袖而去,留下了那个案卷:“这次水深,你俩把握不住。真有真才实学的楚系子弟,等着入仕。”
  
  出来丞相府时,暮色将至。
  
  嬴成蟜站在街口,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王宫,心里不清楚熊文熊启会否听从劝告。
  
  权力面前,主动退让者少。
  
  但能做的他都做了,无愧本心。
  
  他又叹了口气,正要登车,忽听身后有人低唤:
  
  “长安君。”
  
  少年回头一看,身子完全绷紧,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暗暗决定以后出行必须带上盖聂:
  
  “鲁勾践,你怎会在此!”
  
  鲁勾践,江湖上一代剑圣,吕不韦最得力的门客之一。
  
  鲁勾践躬身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
  
  “此物或可助君侯。”
  
  嬴成蟜心知鲁勾践真要出手自己也躲不过,也不设防了,索性大大方方接竹简在手。
  
  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老秦贵族数十年来贪墨军饷、霸占田产、打压百姓的罪证。
  
  甚至……与他国暗通的密信抄录。
  
  “这些……”嬴成蟜抬头:“公从哪儿弄来的?”
  
  鲁勾践低声道:
  
  “主君生前便已搜集,只是未及用上,临终命我呈给君侯。
  
  “还有二物,亦是主君命我赠予君侯的,只是不知君侯喜欢与否,君侯且先听来。
  
  “主君为君侯起了一个字,化龙。
  
  “主君说君侯若是不弃,请收留老朽这具残躯。”
  
  残阳映照下,少年双目闪烁,晶莹剔透。
  
  他的师长一直不满他的名。
  
  字是名的延伸,补语。
  
  成蟜这个名不好,化龙这个字很好。
  
  名字一起,也是很好。
  
  少年垂首,水滴掉落,似是余雨:
  
  “日后请先生多多指教。”
  
  这些日子一直徘徊在咸阳,纠结于主君为少年而死,心中一直犹豫不决的鲁勾践,听到童音中极力抑制却无法完全抑制的颤音。
  
  老人揉动干涩多日,今遭滋润的双眼,欠身,低首:
  
  “拜见主君。”
  
  翌日。
  
  秦王中宫,玄鸟宫。
  
  玄鸟宫夜宴灯火通明,烛台上的火焰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十二名乐师跪坐在殿角,奏着舒缓的《秦风》,编钟的余音在殿梁间回荡。
  
  秦王政高坐上首,玄色王袍上的金线玄鸟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他举杯环视殿内三十余位老秦贵族,声音清朗:
  
  “孟西白三氏,自穆公时便随我秦氏东出函谷。
  
  “孟明视雪崤山之耻,西乞术破晋军于彭衙,白乙丙斩将夺旗。”
  
  手指轻叩案几:
  
  “这些功绩,寡人日日都在宗庙碑刻前诵读。”
  
  孟家老家主叫做孟华,脸上的皱纹每一道都刻着倨傲。
  
  老人捏着酒樽的手指微微发白,勉强举杯:
  
  “王上记性真好。”
  
  “确实。”西家老家主西地突然插话,这位年轻时也以暴烈著称的老将直接仰头饮尽杯中酒:“昭襄王在位时,可没王上这么好的记性。”
  
  酒樽重重砸在案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孟西白三个老家主,唯一一个当过将军的西地看似在称赞秦王政,实则在表达不满。
  
  一个多月过去了,你发泄愤怒也该发泄完了吧?怎么还在动我们的人?白氏的位置全占了还不够吗?
  
  殿内霎时一静。乐师的笙箫都乱了半个音调。
  
  秦王政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和:
  
  “西老将军快人快语。
  
  “寡人记得,将军曾祖王父西乞茂曾带着三百亲兵凿穿了韩军大阵。”
  
  忽然起身,秦王政执壶亲自走到西地案前斟酒:
  
  “如此悍勇的壮士,如今我国军中可不多见了。”
  
  酒液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西地盯着快要溢出的酒盏,脸色阴晴不定。
  
  按礼该起身谢恩的他,却只是抬手虚扶了一下酒壶:
  
  “王上折煞老臣了。”
  
  席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白氏灭族后,秦王政没有借此立威,而是公事公办,让这些老秦贵族对年轻的君王失了敬畏、有了不满。
  
  有人甚至借着酒劲哼起《黄鸟》。
  
  那是秦人悼念三良的哀歌,此刻唱来分明是讽刺。
  
  “说起从前。”秦王政恍若未闻,转身时王袍带起一阵风:“孟公的先祖孟明视曾任裨将,带着轻骑截了魏军粮道。”
  
  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卷竹简,递给孟华:
  
  “这是寡人昨日刚从陈年案牍中翻出来的。”
  
  孟华神色犹疑地接过一看,面色微变。
  
  【孟明所部尽墨,犹斩魏纛。】
  
  “王上这是何意?”孟华站起身。
  
  须发皆白的他拄着鸠杖,杖头青铜鸠鸟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王上是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再给大秦死一次?”
  
  殿内温度骤降。
  
  乐师们早已停下演奏,连侍酒的宫女都屏住了呼吸。
  
  “孟公误会寡人了。”年轻到过分的秦王政眯起双眼,扶着老人坐下。
  
  起身,扫视三十余位老秦贵族:
  
  “寡人记得住每一个有功之人,大秦记得住每一个有功之人。
  
  “诸公诸君和家族中的爵,寡人不会动。
  
  “该给诸公诸君的利,大秦一钱都不会少。
  
  “今日殿中不见百里氏,从前的事便揭过。
  
  “从此以后,再有乱者,莫怪寡人无情,秦剑出要见血。
  
  “秦国的官,不是诸君诸公的私物。
  
  “能者上,庸者下。”
  
  一阵穿堂风突然灌入大殿,吹灭了三分之一的烛火。
  
  黑暗中,老秦贵族们第一次看清了年轻君王眼底的锋芒。
  
  孟华的酒樽“啪“地掉在地上。
  
  老人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他们一直轻视的年轻君王,骨子里流着和商鞅一样冷酷的血。
  
  贤君?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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